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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的!你死了,赤条条死的光棍!外面就是蒙古兵马上就要屠城!要不是为这满城百姓老子早跑了!你有种,死后你还有什么脸见你的祖宗!”

“本将就听你们一句,上不上!”

“不上滚回牢里等死!上的,拿银子给家里抚恤!”

整个队列一片寂静,许久,一位红衣长须的死囚大步踏出,两眼熠熠闪光;

“将军,我们该死,能不能放了这些兄弟,他们不该死。”

顺着目光,看到队列里站着的一块白衣牢囚,他们不是死囚,活罪牢囚。但是,他们也被一起集中起来,场边我亲眼看到牢卒面色不忍,默然垂头。

“抱歉了,人不够”

“愿意走的走,不愿意的,领银子抚恤!”

亲军呼的掀开红布,记忆里白花花的银锭反着光。

尽发府库,官民皆发,征集了这些银两,全部拿出,以犒军中。

沉默良久,白衣牢囚中一人上前,一手掂起银锭;

“得,我们不走了”

“都是本地人,走了,回家也见不了祖宗”

“走了,上路!”

一声落罢,人潮呼的上前,拿光银两,无一退去。

“将军!”

还未散去的囚徒前,一位红衣脏乱的年轻死囚叫住了我,发髻散乱,散过了眼眸的髻发,年轻的脸庞两眼悲凄;

“我还会活着吗?”

记忆里黑风转动,我看着他根本没法说话。

“我明白了,将军”

我看到他黯然转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大军列阵,城外抗御!

我骑着战马疾风掠过,严密的阵列前一片欢呼,军旗飘荡高举兵器的正军民卒高呼声震!

战阵之上,高呼而望!

黑风嘶鸣,疾掠向前!

忽至最前,一方短短的阵列前,我骑在马上一声呼喝,一群身披重甲手持重盾的军卒高呼举兵,他们振奋的面庞里,丝毫见不到死前的犹豫。

抱歉了,我的兄弟

大军冲锋!

狂呼呐喊中山河咆哮,冲在最前的死囚们跨越时光,冲出故国!

前方蒙军阵列明晃晃阵势分明,箭如雨下。

他们身披重铠手持重盾冲在最前,当中我认出了那张年轻的脸庞,他冲在最前,箭雨下他们纷纷中箭倒下,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在冲,身中数十箭,胸口几成蜂窝。

千年之后,他吐着血大呼着冲锋的脸庞还在我眼前,我隐约还能看见他的眼里在流泪。

再见了,孩子。

我知道,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的终局,他们冲在最前就是来送死的,他们拼命呼喊就是为了让箭多飞到自己身上几支,为后面的将士们多承几箭!

对待蒙古人,要么竭力轰远,要么拼死贴近!贴近!拿命贴上!

蒙古人不好冲,步阵如果在没有弓弩掩护,或是地形泥泞拖缓速度的时候,军阵很容易在蒙古人的箭雨下还未接近就解体了。

箭如雨下,由于他们冲在最前,他们就这样全部死去了。

身后我撞过黑暗,一脸是血的杀出记忆!

“拿命来吧!”

身后人潮汹涌,呼啸冲杀的宋军将士狂呼着冲入蒙军大阵!

所有城中民军全部头缠白带,示意,戴孝出征,本人必亡!

家家戴孝

户户出征

古代最惨烈的死战,代表决不后退,直至战死为止的决心和勇气!

手持长枪,一身布衣的父老少年,如云的群列扫过原野,山呼海啸的冲出了乡城。

“杀啊!······

我只想带着他们活下去

记忆里昏黄的夕阳,照在脸上

一片静寂的战场上,宋蒙两军尸横交错的倒在江南的土地上。

尸身散乱的交错眼前,秋风之下,一身是血的残影凄然倒下。

远处夕阳昏黄的轮廓,跪地而亡的军卒手中,还在拄着大宋的军旗,低低飘扬的旗帜,他的身影迷失在夕阳的轮廓里。

长枪斜插,无人的战马伫立在倒去的旌旗旁,低垂的眼眸中似乎还想依偎曾经的主人。

斜入泥泞的旗面垂垂随风,旗下满脸是血的脸庞交相枕亡。

夕阳漫漫,漫去的光芒下,倒入大地的战刀旁,尸横枕籍。

走过战场,满地泥泞,血水浸湿了大地。

踩过泥土,倒去的白孝身旁,血水漫起。

扶着倒插的长枪,摸着枪柄,身旁长眠的将士,已无法再拿起他,再拼杀了。

我的兄弟

我含泪仰天,远山夕阳悄悄没入山陵

我跌跌撞撞的走回城中,蒙古大军早已退去,这不是蒙古人能够承受的伤亡,他们退去了,不愿再战了。

“我们本就是该死的,到後面去!”

城门前我转首望去,似乎无人的城门前还依稀停留着出征前的身影。

他们让我见到人间至真的情义,犯人不够,轻刑犯甚至根本就是关几天就走的囚犯也被同样征发。

他们非常义气,秋决死囚自动站前,重刑徒自发让轻刑徒站后面,希望他们可以活下去。

很抱歉,他们全部不在了,全部战死,死在蒙古人阵前。

不管他们犯下了什么罪孽,这最后的一战足够洗清了。

往生吧,我死难的弟兄们

死囚在前,轻罪在后,死囚自动在前,把轻罪的汉子拉后面,只有一句;我们本就是该死的,到后面去!

到後面去!

尸山血海前,我们拼死击退了蒙古人,靠着他们的牺牲,他们全部战死。

战后,我们这些活着的将军挨门挨户含泪跪下磕头。

一户死囚的家门前,我跪在人家家门前对着出来的老者,人家的父亲;

“老人家,我给您磕头了!”

身后将士跪倒一片,人尽含泪。

他们没有任何训练,上阵和送死几无差异,我们能活下来全靠他们,我们欠了他们一条命。

我亲自跪在他家门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给了他的家人双份的抚恤。

门内的亲人一片哭声,白发花白的老人家两眼含泪,脸上挣扎着撑起骄傲,满是自豪;

“将军,我儿子也是大宋的将士,是战死的,不是死囚!”

“他是战死的,是我大宋的将士,不是死囚!”

一定要有这句话啊,不然死去的弟兄就进不了祖坟了!重罪死囚是进不了祖坟的!

一定要有这句承诺,这是将军的认可,这样死去的兄弟墓碑上就能刻故大宋将士!

我的兄弟

我双目血红的大声回应,心中愧疚万分。

收尸的时候,泥泞里翻起他们的尸体上全是箭,密密麻麻。

人都给射穿了

我们都知道,无比愧疚;他们冲不到阵前,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拼死吸引箭矢,为后面的老军争得机会拉近距离。

掩护我们杀入阵中,那一战终胜了······

那一天天下着雨,阴惨惨的天空里

我的灵魂轻轻的低语,是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