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纳兰皇后虽然找话搪塞过去,言萝月还是敏锐捕捉到一个信息:良帝对纳兰皇后并未动真格。
这所谓的禁足,怕只是为了保护她。
有了这条关键信息,秦慕甫也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皇后仍被禁足,良帝照常上朝,各世族门阀们依旧上蹿下跳,但是废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直到时间来到第十天。
早朝上,良帝突然罕见的主动提起纳兰皇后与双生子一事。
“朕知道众位爱卿颇有疑虑,此前不予理睬,是朕觉得,此事实乃无稽之谈,不会有人相信。”
良帝停顿片刻,叹气道:
“但朕没想到,此事传的甚广,已然超出朕的意料,事已至此,朕也不想皇后背负失德之名。
“故而,朕特意将当年为皇后保胎的禹老先生,以及为皇后接生的黄婆请来,为皇后正名。”
这时候,御林军护着两位老者上了金銮大殿。
所有朝臣都震惊了。
禹老是隐居多年的神医,在先帝时期便已名声赫赫,是比名医清平子还高出一辈的存在。
而妇科圣手黄婆自不必多说,她的医名享誉各国,弟子更是遍布天下。
良帝竟然将这样的两位传奇人物,同时请进大良皇宫,只为给纳兰皇后正名?
有人已经懂了,原来皇上一直隐忍不发,是为了等这两位神医进宫。
还有一部分人,在这件事中蹦跶最欢的,则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别问,问就是他们的秘密势力,在这次事件中被皇权收的收,毁的毁,原有的门路也被皇上趁机收割,真是吃了大亏了!
禹老先生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路过秦慕甫身边时,先是扫了他一眼,才向座上良帝行礼跪拜: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妇科圣手黄婆年过六旬,比禹老小了十来岁,行动上比他便利许多,也依样跪下行礼。
“起来吧,两位神医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二位了。”
禹老记着自己的任务,开门见山道:
“当年皇后娘娘子嗣艰难,皇上带着娘娘来寻老夫,经过数月调理怀下双胎,不知那双生子现下何在?”
良帝看了一眼秦慕甫,秦慕甫识趣地走出来,向禹老行了一礼。
禹老捋着胡须,眼中尽是赞赏之色:“不错不错,子肖其父,殿下果然与皇上有七八分相似。”
长相三四分,言行举止又有三四分。
禹老一番话,已定了乾坤,以他的威望,没有人会质疑他,再去相信那个以死证道的医女。
十余天来,皇后背负的骂名,衡王和璟王被质疑的身世,就这样润物细无声地解决了。
秦慕渊脸色铁青。
他们操控了十余天的舆论,就这样被化解了?
本以为这次门阀世家纷纷出手,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处处吃瘪。
舅舅在都察院的内手,刚开始作乱,就被抓了个正着,连带着那些忠心舅舅的,一并被砍去大半,都察院直接来了一波清洗,换了将近一半官员。
吏部那边,本想趁乱把一部分门生提拔上去,前戏都做足了,谁能想到国子监的南阳山半路杀出,以大儒之名举荐了几个学子,莫名就把位置给占了,而他那几个门生也因各种原因被抓。
这还不算,官盐向来由他们的人掌控大半,但这期间,皇后势弱,几个门阀便联合起来,想吞并冉家的生意,却没想到,吞并不成,反而爆出贪赃,官府直接将官盐渠道从他们手中拿走。
种种事情,虽都出自巧合,却已经不能单纯地用巧合来看待了!
不止是他和陈家,其他氏族也都多少受到影响,那些跳的最欢的,想趁乱分一杯羹的,几乎都没讨到好。
有官员不甘心。
“皇上,既然皇后娘娘当初怀的是双胎,为何不直接对外宣布?就算生下时孱弱将死,哪里还能比宫中有更好的医治条件?”
“不错!”有官员附和,“况且小皇子刚出生本就孱弱,又如何能带出宫去?那岂不是对小皇子的不负责?”
此时,大殿之上难免交头接耳,大家都在探讨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更有几个头铁的御史,已经做好弹劾准备。
良帝似是无奈,缓缓叹了口气。
“众位爱卿也知道,皇后当年体弱,若非禹老,这一胎也着实不易。皇后怀的又是双胎,其中一个胎里便弱,太医们一直都说活不下来,因此,朕才始终没有公开双胎之事。”
良帝看了一眼沉默的众人,继续道:“事实也果然如料想那般,阿苏生下来便没了气息,朕欲将他悄悄送走,便让当年为皇后接生的黄婆带走了。朕则对外宣称,皇后只生下一子,便是阿甫。
“朕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直到八年后,阿甫意外生病,黄婆将阿苏送回京城,朕才知道,当年另一个小皇子根本就没有死。
“于是,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朕将阿苏接回宫,对外宣称他出生时孱弱将死,不得已送到宫外调养。”
这时候,一直未开口的黄婆也道:
“当年民妇带走小皇子后,发现他一息尚存,当时已经离京,为了小皇子能活下去,民妇便自作主张带走了他。后来,他身体一直很弱,民妇便一直为他调养,直到八年后,长在宫中的皇子生病,因是双生子缘故,小皇子受到波及,无奈只能送他回宫。”
说着,黄婆又请罪道:“当年民妇擅作主张,致使小皇子流落民间数年,还请皇上责罚。”
良帝大手一挥,心胸宽广道:“快快请起!当年朕便说过不会追究,你也是为了救朕的儿子,朕应该感谢你。”
黄婆谢了圣恩。
秦慕渊眼瞧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实在不甘心!
“父皇!”
只见他站出来道:“世人都说母后生下两位皇子,儿臣有两个嫡出的兄弟,可是儿臣近日细想了一下,儿臣好像从未见过他们同时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