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年轻的小姐岂会医病?
她拿眼角余光瞥了七少爷一眼,年轻人只图色相,岂不知这瞧病的医者,是越老越靠得住么?!
不多时,看似静悄悄的大宅院内,传遍了老爷必定救不活的消息。
云舟示意柏利关门。
“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入。”
家眷如果看见,必定又会阻挠,甚至吵闹。
云舟明白家眷的想法。
但这种急症,时间最是宝贵,是拿来救命的;
可不是任由那些人凭着血亲的资本耽误医家医病的!
柏利出去,招手叫过来一个体型壮硕的护卫,耳语一番。
这才又返回套间——他请来的人,他必须保证自己父亲的安全。
整个医治过程,他必须全程见证!
他可是知道后宅有厉害角色寻个因由就跳脚闹事的。
云舟对于门外之事,一概不理。
她从袖袋内拿出针囊,找出一枚三棱针,然后快速给柏家老爷子针刺十宣。
柏利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战,无法理解这种医治手法,
如果不是因了伍岳的眼睛是这位姑娘医好的,他此刻早已出手制止了!
刺激着他的眼目的,还有这姑娘挤出指尖血的手法!
父亲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像是柏利自己的,
他几无可忍。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要不你来?”云舟憋住没出口。这就是她不喜家眷在场的原因。
然而这种人家,偏偏又必须会有一个人这么盯着——除了干扰医者专意医病,
实在看不出他们还有什么作用!
云舟拿过旁边一个雪白的帕子擦拭干净病者的指尖血。
擦拭间,就见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几动,却没说出话来,抬眼一瞧,与小儿子的目光正正对上。
“爹!你醒了!”柏利狂喜。他站到床的另一边,握住父亲的手。
“小七,爹这是怎么啦?她是谁?!”
老爷子很不高兴有个如此年轻的女子与自己靠的这么近。
“爹,你昏厥过去,是这位……云小姐刚刚救醒了您。”
柏利才说这几句,套间的门已经被敲的震天响。
柏利刚才那句话,动静有点大,外面的人已经听见,迫不及待的要进来。
柏利瞧一眼云舟。
云舟摇头。
“此刻病者最怕的就是喧闹嘈杂。七少给他们安抚一下,老爷安全无虞,但是探望的话,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以后。”
云舟的话简单明了,但是极为冷清,又有不容置疑的王者之威。
在场的父子二人同时心中一震!
这姑娘,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魄力!
柏老爷前面听了儿子的话,知道这姑娘救了自己,于是毫不迟疑的支持了云舟:
“听这位小大夫的!”
柏利人高马大,推开门双臂一展,众女眷呼啦退后一步。
“老爷说了,想来看他的,必须等够十二个时辰,谁不按规矩来,家法伺候!”
“老身就不信这个邪!”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敲着拐杖,双眼喷火,
“谁阻止老身瞧自己的儿子,老身跟他拼老命!”
柏利看见,赶忙迎上,
“奶奶,这话自然不是对您老人家说的,”
他搀扶着老太坐下,凑近老太耳朵上私语:
“奶奶,我爹他好了!
这一圈子人,哪一个不看着您,您只要一进去,她们一个个都有了借口。
我爹这病,还没好利索,怕那些人嚷嚷。
这会子您先回去,孙儿得闲过去接您!”
老太太素日最宠这个小孙子,要啥给啥,此刻听了小孙子的话,扶着丫头,乖乖回去了;
其余众人巴望无果,亦皆散去。
套间之内。
“柏老爷,小女乃国公府嫡女云舟,府内老夫人中风,即是小女治愈。”
云舟必须要取得病者的信任。
“如此说来,你必定就是国公爷的大女!”
柏老爷富甲一方,信息必定通畅,都城之内发生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正是小女。柏老爷无所不知。”
云舟惊讶。
如此……只怕那些流言……也是遍地播种……出苗开花了。
“初始不信,今日……老夫……不得不信!
只不知,老夫这是何种病症?”
柏老爷虽是从商,但与朝中官宦勾结甚深。
到了他这年纪,已历炼成为人精,当然不会放过探查这位“药神王妃”的机会!
“柏老爷这是血厥之症。
云舟初到之时诊脉,探得脉象沉弦,看面色老爷面赤唇紫,听七少说老爷晕厥之后——牙关禁闭、不省人事、四肢厥冷;
此刻又见老爷口内是为红舌;如此,是为血厥之症。”
云舟解释。
“柏老爷如不介意,小女有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云小姐无需客气,柏某不过一介商人,下九流之辈,王妃但问就是!”
他听得云里雾里,正想追问,却苦于无从问起;
见云舟自己冲了过来,自是正中下怀。
“柏老爷昨日今晨,可有十分引动情绪之事?”
他闻言,心中一震!
岂止是大动肝火,简直是暴怒!
然而……却是不可与人道之家事。
这位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这都能看出来?
静默片刻,终是开了口,
“确有一事,让柏某大动肝火,只是,柏某难以详述。”
云舟点头,点到为止。
须臾,云舟又道:
“柏老爷素日遇事性情易动,情绪昂扬却难以自抑,极易暴怒;
是故,常会自觉眩晕,且心内亦常觉察有不能安抚的妄动,小女说的可对症?”
听到这里,柏老爷已经激动起来,双唇抖动,几欲坐起。
“柏老爷点头即可,无需多言!”
云舟立即制止,若是再度晕厥,倒有麻烦。
“云舟给柏老爷开一副草药——通淤煎加龙胆草、菊花、夏枯草、石决明,三日后,小女前来复诊。
柏老爷需静心调养,内外之事,困扰越少越好。
小女告辞!”
柏老爷至此,已经不再犹疑,人不可貌相!
这女子年纪确实不大,但是医术却不可小瞧!
柏利送走老夫人,已经侍疾在侧。
父亲与云小姐的对话,他基本也听了进去一些——诺大家业,几世同堂,压力怎会小?!
放在任何一人的肩上,都是一副沉重的担子!
父亲的病,与他的性情固然有关,又何尝不是常年疲累积攒?
更有……不能言说之家事……
柏利看看云舟,心中实在奇异至极!
这样的女子,难怪伍岳那混小子都在交口称赞,果然非同一般!
今晨的偶遇,简直就是奇遇!
“小少爷,正厅里的道爷不耐烦起来,口口声声要冲进来抢人!”
一个家丁疾步走进来,脸上有惊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