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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内阁官房长官森海真弓、外务省次官石园拓三陪同下,首相游佐章仁穿了一身运动装,来到那须高原藏于深山里的逾百年古刹——“云岩”。

石园拓三身穿西装,却背了一只双肩包,他先向两位长官告失仪之罪,森海真弓点点头表示“不愧是你”,而游佐章仁却对石园拓三说他一夜都没睡着。

“阁下,这是我恳求您协助,利用生病的母亲施加压力的主意也是我出的,与阁下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罪业我会去南云大将的墓前领受的。”石园拓三这么说,但是游佐章仁还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仅仅爬那须原,前东山就费了力气,森海真弓是少有的女官房长官,今天特意穿了运动鞋的,一直在勉力苦苦支撑,刚走到架设于清澈的武茂川之上,朱红色的瓜铁桥前,走在被风暴席卷过满地湿滑的落叶上,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游佐章仁把她拉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这事情本就不好办,又不是什么会见大使之类的餐会,你本就不必来的。”

森海真弓年纪五十开外,苦笑揉着膝盖边说:“给您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总觉得这种事情,没有一个老妈子在场也不妥当……”

“唉,竞选的时候还说已经收到了选民的殷殷期望,这才勇于担起重担来,没想到担子好歹是担了起来,可却要去牺牲选民的利益,这算个什么事情呀!”游佐章仁又掏出烟盒,毫无架子地把一支“七星”叼在嘴里。

石园拓三连忙上前点燃,又分到一根香烟,两人吞云吐雾起来,在被一片翠绿的山野缭绕着的满山清新而自在的郊野气息之中,格外应景。

游佐章仁一边慢慢前行一边发牢骚:“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这样的美少女真是令人羡慕,等我卸任后,也来这里长住个半年一年的,森海长官要是不打算参选首相,也一起来写回忆录吧!”

“南云稻穗小姐就在云岩寺正殿恭候您,看起来再有个把小时的脚程也该到了。”望了望远方隐约不清的山脉与眼下数不到尽头的湿滑石阶,石园拓三擦了擦额头的湿凉汗水,对游佐首相说。

结果他们错误地估量了形势,直至黄昏,三人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云岩寺大殿冰凉的黑青色光滑石板地上。

望着面前一身黑白相间利落道服,头发被盘出高高发髻,露出纤细的脖子和优雅的锁骨,身后背着一张木制长弓的美少女,三人在寂静寺庙里只剩得拉风箱一般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少女以正坐姿势跪在一张颇为豪华的金黄色坐垫上,俯身下拜:“闻听三位大人想与草民俺商谈一番,草民俺只是寺庙中修行的平凡女子,天下大事是全然不知的,断然是当不起‘商谈’一词,如有吩咐,草民俺照办便是。”

这个态度反而令游佐首相颇感内疚,他面对这样的民众,实在说不出口“我们打算把最优秀的大和抚子送给敌人,以保全扶桑安宁”这种话,只能在嘴里喃喃自语。

“这都算是个什么事情呀!”

一旁的石园拓三连忙正坐下去,一咬牙只能出面做这个恶人:“小姐是南云大将的曾孙女,可不是什么草民,一把长弓举世无双,远可射雕,近能射雁,通兵法,善合战,是天下难得的良将帅才,首相此番前来,是想请小姐仿效原节子大人委身麦克阿瑟上将,拯救霓虹于水火之中。”

说罢更是以土下座的方式,一口气把头低了下去:“南宫小姐,拜托了!”

少女浓密睫毛下的眼睛淡静如海,虽然柔柔看人,却说不尽的明澈,这让游佐章仁汗颜无地,也低下头说:“我等碌碌无能,连带国内妇幼遭劫,愧对天地。”

内阁官房长官森海真弓劝解说:“南云小姐自然是读过三国的,诸葛家三位谋士分属于魏蜀吴三股势力,南云小姐无须顾虑其他,仅仅是远嫁而已,今后尽心辅佐陈洋君即可,并无涉及间谍行径,我们也绝不会要求你孤身犯险。”

南云稻穗抬起了头:“陈洋君?就是那个击沉我海自五艘舰艇的恶魔?”

石园拓三心说这下可坏菜了,他想起二战时期的大立本帝国海军第一航空舰队司令正是她曾祖父,这下算是旧仇未解又结新仇。

没想到游佐章仁没有劝解,直接肯定道:“没错,就是此人,而且半年来不断的冰雹、狂岚、暴雨都疑似与他有关。”

少女愕然抬起头来,这时三人才见到她全貌,南云家传的大眼睛让少女泪光盈盈的双眸如同掩映于流云中的月亮。

让游佐章仁久历政坛的老手都内疚得心中涟漪不断。

“啊,是这样吗!怪不得……天气反常,晴空雷鸣不说,暴雨下得骇人!山中也死了不少鸟雀小兽,草民俺还想问三位大人一声……是陈洋君向诸位索取俺,还是俺有幸被诸位选取上?”

这名叫做南云稻穗的少女绝非凡夫俗子,句句话都问到要害上,游佐章仁原本想活动一下本来就酸痛的膝盖,这下跪得更扎实了,他赶紧说:

“这是我们的想法,外务省的石园君正在就此事与陈洋君所属的隐秘组织狄奥尼修斯密仪沟通,以期尽快推动此事,啊对,我们有相关资料。”

游佐章仁一个眼色,石园拓三从自己的双肩背包里取出了一本厚重的写真集,还有若干文件的影印件,双手呈送少女,还说:“在放弃立场,单就实力而言,陈洋君是一位十分优秀的男性,这点哪怕是作为对手的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富士冲印的高清写真还是令人骄傲的,每一张照片都以布纹纸曝光,再装帧到影集里,少女慢慢地翻看着。

趁此机会,对面的三人连忙侧起身子结束正坐,同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第一张照片是陈洋坐在粉红沙滩上,拎着一瓶酒,漫不经心地与一位金发欧洲人闲聊,他满头蓬松的碎发,表情轻松自在,美妙的鼻子微微皱起,笑容打心眼里让人觉得和煦温暖。

第二张照片就是在一个封闭的内空间里,陈洋面无表情地冷冷站着,四周有无数的欧洲女孩子,有黄头发的,有棕色头发的,人人手里都端着枪,面色不虞地看着陈洋面前已经倒地的一名武官,地上是老大的一摊深沉得发黑的血迹,南云稻穗抬眼看看,题目是:陈洋在与仓永辰治决斗中获胜。

第三张照片是陈洋坐在一张豪华大气的真皮座椅上,四周站着一圈像是游女一样放浪形骸的持枪女子,个个都表情肃然,只有陈洋一人微微笑着,眼神深邃地盯着镜头,题目是:陈洋在自己的潜艇中。

南云稻穗不禁有些困惑:“这样的照片也是可以获取到的吗?”

石园拓三连忙解释:”这些照片基本都是他自己主动发在一个特殊的深网上的,在类似那种正常人无法访问的网站里,世界上的隐秘组织以此进行沟通联络,陈洋君是多个隐秘组织的重要人物,当然,也和我们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冲突,包括他活剐了玄洋社的社长冈岛琼佲。

南云稻穗正好翻到了第四张照片,陈洋在一台白色三角钢琴前演奏,三角琴的旁边有一名美艳无双的大波浪红发的女子,穿一身黑色女士西服,端一杯无色酒水,对他亲切的微笑,而辽阔的沙滩上,与海水交接的位置立有十字架,一名黑裙女子用猎刀在给一个骷髅剔骨,骷髅是谁不言而喻。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游佐章仁觉得,哪怕陈洋样貌出众,但是性格如此乖张且偏执,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游佐章仁自己要是个女子,不仅一定不会同他好,还得离他远远的,省得扯上麻烦。

果然,南云稻穗草草地翻阅完后面的照片,又读完了情报部门收集到的陈洋的资料,合起来整齐地摞到一边,微微鞠躬道:“耽误您三位大人的时间了,我想知道,陈洋君迄今为止,是否有过很多情人?”

这个问题在石园拓三的问题库里面,他专程做了功课:“是这样,南云小姐,陈洋君所统领的是一个极为古老的隐秘组织,那个组织叫做狄奥尼修斯密仪,翻译过来是酒神的密教,世界上的隐秘宗教非常多,‘祭祀女神会’、‘光明圣母会’等等,每个教都有自己的教规教义,而酒神的密教追求的是狂欢与繁衍,所以陈洋君有很多位情人,最受宠爱的是一名前世界体操冠军,兹丹卡·波德卡波娃,陈洋通过一种至今我们无法解密的基因技术让她返老还童……”

“这不可能!”南云稻穗第一次提高自己的音量,随后连忙道歉说“失礼了。”

游佐章仁摆摆手说:“南云小姐,是真的呦!我以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向你保证,再向你介绍一下,过去在汉密尔顿为全人类治愈疑难杂症的梅菲医疗中心,是陈洋君的私产,他拥有全世界最为先进的医疗技术,让死人复活估计做不到,但是让老人年轻个几岁十几岁是能实现的,因为我见过有一位政界人物经历过这段治疗过程,过去路都不能走,对话要靠秘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现在说话声音洪亮,思路敏捷清晰,还能理解手机是个什么东西。”

后面那半句他没说出口,那老家伙居然想通过手机买春,抛除掉荒唐的内容不谈,梅菲医疗中心对于恢复生命活力的能力是相当恐怖的。

“如果南云小姐想重温曾祖父的雄姿,怕是只能考虑陈洋君……”石园拓三适时接过了话题,“当世只有陈洋君有一支潜艇编队,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和国度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私人潜艇编队。”

游佐章仁就剩下叹气,如果当初“大鲸号”沉没,他们能应对的更为周密,情报获取得更为详实,接下来的一切冲突都能够完全避免,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动,哪怕是议和能够成功,靠送女人才换来和平这种手段,他这个首相也算是当到头了。

冰雪聪明的南云稻穗并没有被几人吹嘘的言辞所动摇,而是冷静地问:“草民俺是不太懂啊,既然这么厉害的陈洋,为啥我们会和他打起来?”

游佐章仁点点头道:“误会,这就是一个误会,所以我们现在有求于南云小姐,请您帮助整个国度,消弭与陈洋君的误会。”

内阁官房长官森海真弓缓缓地说:“没有相识,没有恋爱的过程,虽然说陈洋君长相一流,甚至实力也极为恐怖,我们甚至时至今日也不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他代表的是隐藏于世界另一面的力量,是离经叛道的力量,同样作为女人,我知道你也心动于强大的异性,但是客观地说,人生的丰富多彩其实是颠沛流离的代名词,南云小姐需要好好思考,在这几天给我们答复都可以的。”

石园拓三以非常确定的姿态表示:“但是我们知道,如果南云小姐愿意,陈洋君那边是一定会同意的,因为,尽量禁止女性接触战争是世界文明的标志,近二十年来,战场推衍与指挥艺术都是一门精深课程,更遑论战舰指挥学,所以,当世懂得水面水下舰艇指挥技巧与战术的美少女,非南云小姐莫属。”

南云稻穗也幽幽叹了口气:“三位大人想必也调查了草民俺的情况,俺母亲确实大限将至,如果有机会和能力,草民俺是一定会让她活下去的,既然设计了这条路,就不由得俺不走了,这就是操控世界的人们的力量吗?”

石园拓三立即再次土下座:“万分抱歉,下官一定会去南云大将墓前领受惩罚的。”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这让游佐章仁长舒了一口气,当然也更为难受起来,他发狠道:“我,游佐章仁,会给南云小姐最大的礼遇和补偿!整个国度都欠南云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