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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国子监第一年就敢跟授课讲师当面辩论。”

“更好笑的是,年逾七旬的国子监博士没能辩倒张科,甚至还被他气的大病一场。”

“而这张科更是荒唐。”

“那时候他本就口袋空空,甚至都已经欠了好几天房钱。可他还是将备用衣物典当,换了些米面前去探望那博士。”

“这不跟示威一样。”朱标咂吧咂吧嘴,忍俊不禁道。

“谁说不是呢!”老朱拿起杯盏抿了一口,继续道:“最有趣的,还是这张科竟然管那博士借钱,以偿还所欠下的房钱!”

待老朱说完,朱标一个没忍住,竟直接轻笑出声。

“如此说来,这张科倒也算率真之人!”

见老朱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自己跟前,朱标微微推开后,抖了抖手上沾染的残渣随意道:

“爹,儿子不吃了。”

“待散朝以后还要吃我娘亲自做的饭呢!”

“那要等到啥时候。”老朱将残留在掌心的碎屑、芝麻一股脑倒进嘴里后,又把最后一块完整的糕点塞到朱标手上。

“等下面那俩吵完,估计着都到辰时了。”

看下方铁铉、张科依旧喋喋不休的架势,朱标觉得老朱所言甚是有理。

这二人一个愣种,一个顽石,争论起来恐怕一个时辰都不够。

吃着糕点的同时,朱标很是随意的靠在龙椅上,微微抬眸看向老朱道:

“爹,徐叔他们可都回来了,该怎么赏赐您想好了吗?”

“你自己想去。”

“蓝玉封国公,常茂再进国公,至于其他武将,意思意思算了,就别进位了。”

“你小子还真会假公济私!”

半个时辰的功夫,老朱、朱标从散朝后的早饭说到了军国大事,然后又从军国大事说回到了家长里短。

可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下方的铁铉、张科二人还是唾沫星子横飞,孰是孰非依旧没有个定论。

“书生之见,书生之见!治大国如烹小鲜,安能急躁?”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毫无魄力安有进取之心!”

“书生短见,本官不屑与你争辩。”

“畏首畏尾,在下也不想同你多言!”

相互怒斥一句后,铁铉率先冲龙椅拱手道:

“请陛下明鉴,请太子殿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请太子明鉴~”张科不甘示弱,也再次冲龙椅跪拜。

也是听到这二人的声音,老朱、朱标这才从随意攀谈中回过神来。

“铁铉、张科所言,各有道理。”老朱踹了脚坐在自己脚边的朱标,沉声道:“太子以为如何?”

“嗯......”

见老朱问向自己,朱标不由的一愣。

方才这二人争吵自己压根就没听多少。

看着老朱那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朱标不用想知道,老爷子刚才也只顾看戏,压根没听下面那二人说了什么。

“嗯.....”

微微一顿后,朱标故作深沉冲铁铉说道:

“明知运送玉石是假,修建南北道路是真。”

“铁铉,你明知如此为何还如此执着,希望孤收回成命。”

“殿下急躁不得啊,治大国如烹小鲜。”铁铉表情愈发郑重,恭敬说道:“如今国库钱粮不仅.....”

“孤明白了!”

打断铁铉的话后,朱标转向张科继续问道:

“张科,铁铉大人所言也是有理,你为何.....”

“太子殿下!”不等朱标说完,张科声音愈隆,似高呼般大声说道:“治国自当砥砺直前。”

“明知修路乃是惠及百姓,惠及国朝的良策。”

“若此等良策都不推行,难不成让佞臣贪官行窃国之政!”

就在朱标明白二人意思, 微微颔首之时。

却见张科向前跪行两步,表情愈发振奋,语调也愈发激动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我大明建国方才十载。”

“比之若人,今我大明乃勃发之青年!”

“若知修路乃良策,却仍不推行,我勃发之大明岂不垂垂老矣?”

“朝堂暮气沉沉,大明如此进取,如何鼎立天下!”

“胡言乱语,国朝重器安能与人作比.....”铁铉当即出声呵斥。

也就在他们二人准备继续争论之时,朱标实在担心朝会真的会拖到晌午。

旋即轻咳一声,将二人打断道:

“父皇所言极是,你二人各有各理。”

“殿下.....”

“太子殿下.....”

微微抬手制止准备开口的两人后,朱标继续说道:

“张科,一心进取自是好事,可也要思虑周全。”

“铁铉,稳步而行也是没错,但终究不能失了进取之英气。”

“你二人有此争论,无非是担心国库存银不足。”

“不过孤可以保证,国库钱财支应修路费用后,仍有结余。”

“殿下.....”铁铉刚准备开口。

朱标率先打断道:“铁铉大人稍安,可否容孤说完。”

“这.....”

听到这话,正是急切的铁铉猛的一顿,旋即连忙躬身拱手道:“微臣失礼,微臣失礼....”

没有理会铁铉的请罪。

朱标缓步走下台阶,朝下方的蓝玉缓步而去。

“蓝玉,你告诉铁铉大人,北元一战我明军缴获多少。”

“回殿下!数以百万计!”蓝玉当即高声说道。

而听到蓝玉这话,铁铉有些狐疑的看向户部尚书李俨。

可此时的李俨也是一头雾水,他所任户部,主管钱粮。

蓝玉所言的百万辎重,他压根连影子都没见到。

“永昌侯莫要戏言....”

“陛下在上,太子在前,本侯安敢戏言!”

蓝玉顿了一下,沉声说道:

“太子下令将百万钱粮留作征讨倭国之需,故而未曾运回国库。”

蓝玉说完,朱标看向汤和,继续道:

“信国公,上都一战,缴获多少?”

“回殿下,金银器具,书画美玉不计其数。”

“末将离开北境之时便已命人运回国库,估摸着年前便能送达。”

朱标目光柔和,看向铁铉温声道:

“铁铉大人方才所言,明年国库约有半数要支应国战开销。”

“可大人怕不是忘了,这世间仍有以战养战之说法。”

“半年前,孤同诸将扫灭元廷,从元廷之中自是缴获无数。”

“相反,若元廷未除,仅安抚被草原部族劫掠的大明百姓,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增其长,而削其用,岂不更好?”

“殿下英明,微臣短见,请殿下降罪!”

“何罪之有啊!”

将躬身请罪的铁铉扶起来后,朱标环顾周围百官,朗声说道:

“为国而计,纵有偏颇也不当治罪。”

“而以战养战,将来倭国、高丽之战中所得缴获,亦能填补国库支出。”

“李俨,若明年国库不需支应国战花销,可能修建南北道路否?”

“回殿下。”

“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