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规则不允许，也许是各维度之间的限制，否则这两人怎么会以一种苏远无法理解的形式降临第九殿。
而苏远绝不能接受自己以这种方式和这世界上的家人朋友相处。
无趣。
是的，很无趣。
男子罕见地叹口气，女子也收起活跃的精神头儿，闷闷的。
“苏远，真的不走？”她最后问。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知道如果你们要强行带走我很简单，但是，对不起......”
先堵住他们的口，这两人要强行掳走苏远，他可没辙。
强掳有趣变无趣，苏远相信两位也不会勉强，但万一呢，对吧。
人类的小心思，苏远一点不少。
“放心，我们不会强行带走你，一个无趣的生物对我们毫无意义。”
男子冷冰冰地开口，与之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过，苏远毫不在乎，只要不带走他就好。
为了绿裳的故土家园，苏远还得赔笑。
“是是是。”苏远一个劲儿点头，“谢两位大神高抬贵手，灵族若能重回这里就更好不过了。我苏远一定牢记二位的音容笑貌，让灵族把两位供起来日日祈祷，祝福二位大神顺心顺意，聊表我们这个小世界对大神的崇敬感谢之情。”
苏远厚起脸皮，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主打一个让对方不好意思拒绝。
那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板着的脸松动下来。
他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眯着眼威胁：“你再这么有趣，我真的就想强行把你带走啰！”
苏远连连求饶。
心里却嘀咕，这男神怎么像小孩一样？
女子瞪着大眼睛，满脸写着不高兴，就像没要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她噘着嘴，“要是你知道了这世界的真......”
男神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严厉，制止她往下说。
苏远竖起耳朵，生怕听掉了一个字，投向女神的眼里满是鼓励之色。
女神气鼓鼓地伸手拉开男神的手，气呼呼地大声嚷嚷：
“我偏要说，偏要！他一定会跟我们走。”
苏远夸张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暗示女神快说，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哦的表情。
男神坚持，女神倔强。
拉扯之间，女神手指一弹，一道流光射入苏远眉心之间。
苏远猛地抬头，却看见男神眼中竟涌上浓浓的，不忍之色。
他一把甩开女神的手，严厉地呵斥道：“光，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明白这世界的真相对他而言是多残忍的事吗？”
被称做“光”的女神这时也有些犹豫，看向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的苏远，嘴里仍不服输：
“澜，他会和我们走的。有他在，我们会找到另一条路。”
澜叹口气，微微摇头道：“不用说了，你已经把真相注入他的脑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这里，我们只能掌控时间，却无法超脱时间之外，改变不了事实。”
苏远从光打入的讯息中，获取这世界的真相。
他脸色白得发青，冷汗从全身每个毛孔中渗出，湿透全身。
寒意从心头涌起，席卷全身。
从未有过的恐怖和虚无侵蚀着他每一寸神经。
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体蜷缩成一团，手脚无助地抱在一起，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些慰藉。
很久以后，苏远才缓慢地睁开眼。
苍白的眼神无助地望向面前的光和澜。
光露出些惭愧的神色，慌忙上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苏远避开光的眼神，无力地点点头。
光面露不忍，低声道歉：“对不起。”
苏远虚弱地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甚至不想看到面前这两位，光和澜。
澜走近，依然温和，他朝苏远伸出手：
“苏远，我们走吧。不要想太多。”
苏远侧过头去，手臂抬了抬，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只是摇头。
澜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他没想到这时候苏远居然拒绝了他。
在知道世界的真相后，依然，固执地留下。
澜沉静地看着地上的苏远。
那个有趣的人，现在已完全失去活力，了无生趣。
第一次，他想狠狠地训斥光，要不是她的任性，何至于这般残忍。
苏远久久地蜷缩在地。
澜轻柔地开口：“苏远，我们要走了，今后也不会再见。作为对你伤害的补偿，和对我们之间友，友谊的回报，第九殿你可以让灵族回来。”
他看着苏远的神色，苏远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荡之中。
澜接着往下说：“不止这九重殿，我把整个昆仑殿都交给你，只有你能打开。虽然我知道，知道真相后，昆仑殿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我和光已决定再不回来，而你是我们能找到的接手昆仑殿唯一的人选。”
澜说完，拉着光转身而去。
消失前，光回头看着依旧蜷缩在草地上颤抖的苏远，和这美妙的奇幻森林。
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
苏远不知在草地上躺了多久，直到他终于感觉到耳朵边有些痒。
他疲惫地撑开眼皮，随手往耳边一挠。
“叽!”短促清亮的惊吓声在耳边响起，苏远看见自己手中捉住条小人鱼。
小人鱼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苏远，闪着亮光的鱼尾在苏远手掌里扑腾。
苏远松开手，扯开嘴，做了个笑脸，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面目狰狞。
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现在看起来有多凄凉。
小人鱼跳上苏远肩膀，蹭了蹭他的耳垂，然后轻柔地在他耳边唱起了歌。
咿咿呀呀，苏远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但能听出这是曲欢快的调子。
小人鱼一边唱，一边偷偷观察苏远的表情。
用鱼尾轻轻抚摸他的唇角，让他的笑看起来自然一点。
终于，苏远笑了。
小人鱼嗖地蹿开，消失不见。
苏远手肘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此刻，他只想见一个人，不是绿裳，不是老妖。
而是王落。
这愿望如此强烈，强烈到不愿意耽搁一刻。
心念一动，苏远便来到昆仑门前。
果然，昆仑殿已认他为主，随他心意而行。
心头说不上是喜是忧，苏远挥手随意地封印了昆仑门。
他知道，无论是否封印妥当，除了自己谁也无法打开禁制，即使是寒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