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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宇文煜眼底寒光乍现,身侧的手也是一瞬间握紧了拳,甚至有清脆骨骼相触的声音。

太后显然听到了这般动静,眉间的褶皱又添了两条,身子不自觉地朝椅背靠拢过去,呼吸被宇文煜的杀意骇得错乱,控制不住似的,轻咳了一声,气不顺,紧接着,太后咳嗽的声音突然加剧了起来。

“咳……咳咳!”

魏嬷嬷虽然害怕,可是更怕太后有个三长两短。

她连忙上前扶着太后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了气,嘴里更是轻声唤着,“太后,太后娘娘,别急,有什么话您慢慢与皇上说,您的苦心皇上会理解的,会理解的……”

后面的话没了底气,一声轻过一声。

宇文煜见此,也是微微收敛了自己的杀意,只是每每想到太后竟真的打算对三皇子下手,意图毁了浅浅,他就忍不住收拢五指,目光也是愈发的冷淡。

他沉着声音,说道,“太后既然身子不好,就该好好休养。”

太后咳了一会儿,又有魏嬷嬷帮着舒缓,也是缓了过来,她听见宇文煜唤了“太后”,而非“母后”,喉咙口也是多了些铁锈之气。

她撑着桌沿,也不管魏嬷嬷,直接站了起来,说的话语也是不退不让,声音咳得有些沙哑,也有些虚弱,却还是迎着宇文煜的目光,皱着眉说道,“皇帝想要效仿先皇,只宠一人?旁人不知道当年在后宫里发生的事,难道皇帝也不清楚吗?”

“自古以来,有几个宠妃能有善终?”

太后用力拍了一下桌案,上面的瓷瓶和茶杯纷纷轻颤着发出声响,“皇帝如今的举动,已然不是为君者该有的模样,哀家绝不容许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

“朕已经说过了。”

宇文煜的神情平静,话语清冷,“母后要想颐养天年,许多事情,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便是过去了,母后若是想一些不该您操心的事……”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太后听了宇文煜的话,羞恼的情绪猛地爆发出来,堆积得多了,反倒笑了起来,她慢悠悠地摇了两下头,“皇帝对婉皇贵妃这般维护,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你的算盘,可还会如你一般,忠贞不渝,至死不休呢?”

宇文煜平静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波动,眉毛也是轻轻扬了一下,语气仍是低沉,“这是朕的事情。”

“此前种种,朕不追究,往后,还请母后好自为之。”

“母后”二字,咬得格外重。

话中的意思,便是不会计较之前刘才人、秋祭还有弥月礼的事情,只是其中警告的意味浓烈,太后听了,也是没了笑容。

这场谈话也算是不欢而散,宇文煜留下一句警告,便是转身离开。

孙公公看了面色阴沉的太后一眼,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弯了弯腰,这才退后几步,小步快走,追上宇文煜的步子。

太后眼看着宇文煜离开,方才的气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就连眼眶也是略有红润,“魏嬷嬷,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绝情的样子,是不是和从前的先皇,一般模样?”

魏嬷嬷迟疑了一下,轻声劝着,“太后娘娘,皇上总归是顾念您的,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太后又是拍了一掌桌案,“否则他还要跟哀家清算不成?”

魏嬷嬷没敢说话,只是方才看宇文煜的神情,的确是这个意思,可是她却不想继续激怒太后,只好摇着头安抚道,“不会的,皇上怎么会与您清算,再如何,您也是他的母后啊。”

太后听了魏嬷嬷的话,神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整个人像脱了力似的,缓缓地窝进了座椅的扶手之间,她的目光也是没了焦距。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宝贝疙瘩,为何进了宫就要被如此作践?”

太后哀叹一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为了一个寻常女子,就要让这么多宫妃活活守寡,好,好,好,这宇文家的情种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魏嬷嬷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奈,“太后娘娘,如今您也熬过来了,又何必管那些人呢?”

太后整张脸阴晴不定的,听到魏嬷嬷的话,眼神却一下犀利了起来,“为何?哀家从前屈于人下,如今终于熬过来了,就该安享清福,由着这些个狐媚子爬到哀家头上吗?柳浅浅也不过是一个武将之女,平白得了君恩,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还妄想宠冠六宫,坐享齐人之福?”

“呵,哀家倒要好好看看。”

……

宇文煜从慈宁宫出来,沉默了许久,终于在孙公公忍不住询问前,他沉着声说了一句,“去昭和宫。”

到昭和宫时,天色已然暗下。

若是从前,宇文煜到了昭和宫,从来都是不会通传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站定在昭和宫的牌匾下,没有主动走进去。

孙公公在宇文煜身侧陪着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宇文煜发话,心里也是不住地打起了鼓,他想了想,便是询问道,“皇上,可是要通传一二,让皇贵妃娘娘出来接驾?”

宇文煜刚要摇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孙公公顾不上心底的骇然,急忙转身退了半步,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即昂起头,朗声道,“皇上驾到!!!”

随行的宫人听了孙公公的话语,其中也是跑出三个人,依次从侧门跑入昭和宫内,一个接一个的通传道。

“皇上驾到!!”

柳浅浅不知道宇文煜去了慈宁宫,自然也无从得知皇上与太后之间说了些什么,天色暗下,三皇子入睡,她就让奶娘抱回去睡了,此刻也换了轻便的衣裳,坐在桌前翻阅着宫务的账本。

阿让小跑着从外头跑到了内院,迎着闻声而来的诗语和诗忆,嘴里也是重复着,“皇上驾到。”

诗忆听着耳边的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手使劲抓了抓耳朵,“啊?”

阿让见她呆愣,也是快速喘了一口气,“诗忆姐姐,诗语姐姐,皇上驾到,按礼,娘娘该出来迎驾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是进了屋。

听到通传的话语,柳浅浅显然也是一愣,手中的账本轻轻搁到桌上。

不只是柳浅浅,就连昭和宫的宫人都是面露诧异,不过,不管他们心中是什么想法,既然皇上驾到,该有的迎驾仪仗自然不会少。

诗忆和诗语快步走进屋里,见柳浅浅坐在桌前,还没有起身,便询问着,“主子,皇上驾到,这……主子可要梳妆相迎?”

柳浅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倒也没有不妥。

她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如此就好,这会儿再梳妆,只怕让皇上久等了,诗语早些睡吧,诗忆随我去接驾就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