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了,等禁军下山,与流寇打起来,就把信寄出去……”
廖言站在柳浅浅面前,面无表情的复述着郑王爷的话。
他的语气平淡,话语也是平和。
丝毫没有郑王爷说这话时的精于算计,倒是让柳浅浅听起来,感觉有些怪异。
“与流寇打起来?”
柳浅浅眉梢微微一扬,指尖点在自己额角,“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在她的计划里,便是让禁军从侧翼骚扰流寇,能抓单就抓单,不能抓单也叫那些扎营的流寇忙碌起来。
禁卫本就是莫都统训练出来的,小规模作战无论在哪,都能排上名号的。
可是大规模的冲突,便是另一回事了。
流寇、乱民,本就是生存在乱世之下,四处流亡,在夹缝中求生存聚集起来的。
禁卫虽然功夫底子好,却少有经历过这样的正面冲突。
人数本来就不占优的情况下,更是胜负难料了。
更何况……
流寇围堵的行为分明就像极了受人指使。
所以,从柳浅浅见到莫都统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了主意,面对流寇,只能扬长避短,才能将损伤降到最低。
柳浅浅想了想,又问道,“皇上可有消息传来?”
廖言看了柳浅浅一眼,毫不迟疑的摇了头。
柳浅浅自然瞧见他的目光,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廖言一眼,又是问道,“是没有消息,还是没有给本宫的消息。”
不问便罢了,既然柳浅浅问了,廖言也是没有隐瞒。
“没有给娘娘的消息。”
他说的坦然极了,柳浅浅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柳浅浅微微一笑,又是问道,“皇上可有说,往来的消息要瞒着本宫?”
话语轻柔,听着宛若棉花一般。
只是其中若有若无的威压,倒是有几分宇文煜的味道在里面。
廖言显然没有想到柳浅浅会有此一问,目光落在她身上。
柳浅浅亦是噙着一抹笑,目光便是与他撞在一起。
廖言见此,也没有再隐瞒,“皇上已至江淮以南,途中未遇阻拦。”
听到廖言的话,柳浅浅并不意外。
宇文煜的动作极快,几乎三王才刚举旗,他就已经做出了应对,加之有柳浅浅在瑶山行宫坐镇,故布疑阵,那三位远在天边的藩王,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辽北乔城王的十二万铁骑,日夜奔波,预计还有五日便能到达兰夏。”
“泗水王的七万泗水军已于一日前,自扶安水域出发,如果长江风向顺的话,最多八日,便可以到达兰夏长江。”
“冀北凉王地处偏僻,又一路险山露水,如果他们昼夜不停,日夜赶路,最多十日,也能到达兰夏境内。”
柳浅浅在心底记下了,“所以他们会在兰夏会师,最晚十日的时间,也会沿长江一路杀向金陵?”
廖言点头,“正是。”
柳浅浅微微皱了下眉,“皇上绕回金陵需要多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浅浅的错觉,她仿佛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廖言轻轻勾了下嘴角。
他答道,“至少十五日。”
一边是最多十日,一边是至少十五日。
尤其是兰夏距离金陵城不远,五日的时间几乎可以摸到金陵城的城门了。
廖言仿佛知道柳浅浅在想什么,又是跟了一句,“微臣上一回从兰夏药庐带回古老先生,总共用了两日半的时间。”
柳浅浅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却快的让她抓不住,她又是看了廖言一眼,“皇上再有消息传来,便来报给本宫。”
廖言这才抱拳点了头,“是。”
柳浅浅又补充道,“收到消息,即刻来报,若有迟缓,以抗命处置。”
话语中的犀利和威严,倒是不差分毫的。
廖言的目光也变得肃然,抱拳跪了下去,“微臣遵命。”
等到廖言退了出去,柳浅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也没有那么顺手,但如今局势如此,用不动,也是要用的。
“娘娘,没事吧?”
简嬷嬷见到柳浅浅长舒一口气,便是轻声问道。
柳浅浅抬手抚在自己心口,轻轻摇了摇头,“无碍的,往后几日,求见的人还要再多,记得约束宫人,不可私自对外传递消息。”
简嬷嬷应了声,“是。”
往后两日,朝臣们还是契而不舍,每日按时到议事大厅集合,起初等半个时辰,后来变成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两个时辰。
他们在议事厅等的时间越来越多,而每回都等不来皇上。
只有孙公公姗姗来迟,笑眯眯的站在前头,“皇贵妃娘娘说,诸位辛劳,皇上想来也是感念于心的,只不过皇上眼下还要顶顶重要的事儿要忙,却是无暇召见各位大人。”
又是皇贵妃娘娘。
庄大人本就急切,如今连着四日没有见到皇上,他的耐心也是快耗尽了。
如果说第一日,皇上舟车劳顿需要休歇,他可以理解……
只不过,这三日的功夫,皇上仍旧在禹王殿中,除了莫都统,没有召见任何人,这如何叫他能不着急?
偏偏孙公公还是一如既往,雷打不动的样子。
就算他知道孙公公是皇上顶顶信任的人,他都要怀疑婉皇贵妃如今的行为了,属实怪异。
庄大人跟着朝臣走出了议事厅,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牌匾,原本要离开的脚步转了一个向,便是朝着禹王殿走去。
孙公公最后一个走出议事厅,自然是瞧见了庄大人的动作。
他连忙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庄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回行宫的路,是这边。”
孙公公说着,还笑眯眯的指了一条路。
两人的动静不小,走得慢的几个朝臣都是放慢了脚步,甚至还有人往后退了两步,就为了听清孙公公和庄大人的对话。
庄大人的神情正直,“有劳孙公公之路,我倒是认得回去的路,只是我有要事,得求见皇上。”
孙公公欲言又止。
庄大人却丝毫没有给他回答的打算,“孙公公不会要拦着我求见皇上吧?”
孙公公笑眯眯的摇头,连连摆手,“怎么会呢?”
庄大人的脚步非但没有停留,反而迈的更快了。
孙公公也不好落下太远,紧紧的跟在身侧。
两人的方向同朝臣背道而驰,有两个脚步慢的,心底疑惑的,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们交换了几个视线,纷纷便是跟着庄大人和孙公公的脚步,朝禹王殿的方向走过去。
诗忆远远就看见了快步走来的几人,她面色不变,只是脚步转了一个方向,便朝着寝宫走了进去。
“娘娘,奴婢瞧见庄大人和几位大人朝着这里来了。”
“还有孙公公跟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