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竟是婢女哭喊。
“娘娘饶命,饶命啊!”
突如其来的求饶声,自然是打断了许婉仪的话,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就朝门外看去,只是人影错落,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婉仪的脸色也是微微有些尴尬,她的话语停在一半。
柳浅浅漫不经心的端着茶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茶碗上的盖子,瓷碗相碰的声音就像是风吹铃铛一般悦耳。
只可惜,屋外的声响显得格格不入。
“娘娘……皇贵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饶的声音被一声闷响打断。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呜!”
女子求饶的声音瞬间就变成了呜咽和哀嚎,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声音随着每一下的闷响声,越来越弱。
“啊……”
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面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宫里的老人,已经对这样的声音有了猜测。
就连算是和柳浅浅一心的苏美人,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寡淡。
她稍作迟疑,仍是维持了脸上的表情,转向柳浅浅,轻声问道,“皇贵妃娘娘,不知……这外头的声响是?”
她一出声,虽然盖不过外面持续的哀嚎和呜咽,却也让众人分了心。
柳浅浅听见苏美人的问话,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若有若无的朝外面看了一眼,“也许是简嬷嬷出去回来,见着门口那四个背主的奴婢,就一并处置了吧。”
李嫔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单薄,她的双手抚在隆起的小腹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身上的暖意。
周嫔朝柳浅浅看了一眼,继而颇为认同的点头,满不在意的说道,“皇贵妃娘娘做的也对,背主的奴婢,都是些糟心玩意儿,就是该早些处置了。”
柳浅浅的眉梢微微一扬,嘴角也是有了笑意,“难得啊,难得周嫔也有和本宫想法一致的时候。”
周嫔听见柳浅浅的语气,嘴角轻轻抿了两下,话语倒是颇为恭敬,“从前是臣妾不懂事,臣妾还有许多要向皇贵妃娘娘学习的。”
要是换做从前的秦氏,只怕是会端庄大方,笑着夸周嫔明事理了。
可惜,可惜柳浅浅不是皇后,更用不着做些端庄大度的模样。
只见柳浅浅嘴角一扬,笑声颇为娇俏,亦有些不屑,“本宫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周嫔还是当好自己吧。”
周嫔被柳浅浅当着这么多人落了面子,也是不悦,虽说没有摆出脸色,却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宫女的声音已经极为孱弱了,听着哭声喊声都好像没了多少气。
“我们说我们的便好,外头……”柳浅浅的眼神一如既往,嘴角的笑容也是恬静可人,只是她说的话越是平淡,越是叫人心惊。
“外头只怕还要忙上一会儿呢。”
柳浅浅的目光扫过众人,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倒是惊扰了大家,想来不会介意的吧?”
“自然不会。”
“无碍。”
众人纷纷应声,柳浅浅听了,又是莞尔一笑。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几人一时忘记了最初的话题一般,默契的与临近的人随意闲聊了起来,说的话不多,只称得上寥寥数语。
说话的声音也很轻,甚至比不过屋外的一声声闷响。
以云昭仪为首的五个人,她们站的笔挺,就好像在储秀宫学习礼仪的时候一般,呼吸也是放的很轻。
柳浅浅瞧见了,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许婉仪面容清秀,又有一种浑然的娇美,在几人中也是尤为出众,难怪在宫选时就惹了这么多人的眼。
云昭仪的贵气浑然天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仿佛与生俱来一般,她是槐王的养女,自小便当作郡主一样教养,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反观其余几人,也是出挑,只是摆在后宫这么多嫔妃中间,便也只是寻常罢了。
而柳浅浅最喜欢的便是温慈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微微眨动,便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眼眶里含了水,定是会招人怜惜的娇嫩人儿。
众人虽然正襟危坐,可是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柳浅浅所说的,外头只怕要忙上一会儿,这个一会儿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第一个婢女的声息全无之后,又换上了第二个,第三个……
而后才是第四个。
等到第四个婢女被送上长凳时,她甚至连求饶的话语都说不出口,整个人宛若疯癫一般,眼睁睁看着另外三个婢女活生生在自己眼前被杖毙,她哪里承受得住?
一上长凳,便又哭又笑,凄厉的声音简直让屋内的人都是白了脸。
等到外面的声音彻底弱了下去,简嬷嬷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一脸平静,仿佛外头被杖毙的四人与她并没有干系似的,就走到柳浅浅身侧的位置,面对柳浅浅行了一礼,而后稳稳站定。
柳浅浅脸颊上的笑容依旧,她眸光一转,又是看向了周嫔,“时间也过去许久了,周嫔还没有选好吗?几位妹妹都该是站累了。”
周嫔哪里不明白,柳浅浅这是在清算,清算她闭宫那些日子,她们做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她瞥了一眼李嫔惨白的脸色,却是轻哼了一声,笑道,“几位妹妹瞧着也都不错,臣妾也不好再多耽误时间,便是贾贵人吧。”
柳浅浅听见周嫔的话,却也想夸她一句,周嫔这回倒像是长脑子了。
她转头看向贾贵人,“贾贵人,你可愿意?”
贾贵人被外头的声音闹得心神不宁,开口时声音都变得生涩,“回皇贵妃娘娘的话,但听娘娘吩咐,妾自无不从。”
两分礼仪,三分规矩,倒也是学的不差的,只是“不动声色”差了一些。
柳浅浅微微一笑,“既然周嫔喜欢,你回去也早些收拾好,搬去仙羽宫吧。”
贾贵人自是叩头谢恩。
“至于孟昭媛,”柳浅浅好似还真思考了一番,“既是昭媛,也该是一宫之主,玉芙宫此时也重新修缮完了,你便搬过去吧。”
孟昭媛虽有些愚钝天真,也不是傻的,此刻听见柳浅浅的话,明显有着抬举的意思,脸上的喜色也是不掩,“臣妾谢皇贵妃娘娘。”
“只不过,这玉芙宫从前名为未央,你若是不喜,只管把牌匾换回来好了,玉芙二字,听着也是有些轻浮。”
众人一听,都是反应了过来,玉芙宫便是从前惠妃住过的宫,只是奉天殿一事之后,惠妃便不知所踪了。
她们只当柳浅浅从前与惠妃不和,才有此一说,要将惠妃改的宫名抹去。
只有苏才人微微笑了笑,哪里是不和?
在柳浅浅的心中,只有哥舒淼才配住在玉芙宫罢了。
孟昭媛经历了方才的半炷香,听懂柳浅浅的话外之音,自然也生不出任何忤逆的心思,“臣妾也觉得未央更为妥帖一些。”
话音落下,柳浅浅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许婉仪和温婉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