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浅浅听见她提起许知意,便起了兴趣,“那她长相如何?真当如传言里那般沉鱼落雁?”
诗语听见柳浅浅这么问,颇有些无奈,嘴角却是露了笑意,“主子,你这……”
柳浅浅也不介意,只是抬起手,轻轻抚开额角的碎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倘若她是传言那般,我倒真想看上一看。”
“嗯……”诗语稍稍皱了下眉头,随后摇了摇头,“奴婢初见之下,倒也出众,尤其是站在秀女当中,可是看久了,也就那般吧,比起主子,真的差上不是一星半点。”
诗语说的认真,柳浅浅却是抚了额角,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夸诗忆比从前进益了,沉得住气了,怎么你倒有些像诗忆,尽是挑着我夸?”
诗语温和一笑,“主子,你知道奴婢的,都是实话的。”
柳浅浅也不追究,只是挑了诗语话中的描述,“你说那位许秀女,一眼都不曾看你?”
诗语点了点头,“奴婢发难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她都低着头,颇为娴静的样子。”
柳浅浅放下手中的医书,取了一片枯叶放在中间,小心翼翼的合拢了早就翻看多遍的书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可惜了。”
诗语不解,看着柳浅浅的动作,“主子说的可惜,是说许姑娘?”
柳浅浅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都没有回答诗语的话,只是看着窗外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觉得,她与我有些相像吗?”
还不等诗语去体会柳浅浅话里的含义,柳浅浅清了下嗓子,又继续说道,“宠辱不惊,步步为营……”
诗语回想起方才在昭和宫外时,平嬷嬷指认昭和宫时,她神情娴静,孟秀女口不择言胡乱议论时,她也是面不改色,到最后诗语出言训斥时,她仍是那般沉稳……
倒真和柳浅浅所说的“宠辱不惊”有些相像,也只是有些而已。
诗语摇了摇头,“奴婢觉得,还是不一样的。”
柳浅浅听见诗语的话,也是轻声一笑,把右手边的两张纸也是递给了诗语,由着她整理,“是不一样,比起她,我多了一些天然的优势,我承了爹爹和娘亲的恩泽,承了镇国大将军嫡女的名头,而这位许姑娘,却是在到了金陵之后,为自己造了势。”
“现在啊,谁不知道金陵城里的第一才女之名,易了主?”
柳浅浅对许知意倒是有些赞许的样子,“以才学闻名,也是用了心的,自古文武相衬,她还知道要避开我的锋芒。”
诗语也是有所听闻的,尤其是上元灯会许姑娘以文会才子的传闻,她稍稍一愣,“主子的意思是,上元灯会全是这位许姑娘自己谋算的?”
柳浅浅眨了眨眼睛,“身处的位置越高,就越不相信巧合。”
她不信,皇上也是不信的。
许知意虽说是巡抚的嫡女,手上可以用的银两却是有限的,哪里就真的能够挥金如土?
尤其是金陵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只怕如今,她手上可以用的钱财已然有些捉襟见肘了。
再加上,她既然来了金陵城两个多月,人人都认得那位宋闻璟的书童,她岂会没有耳闻?
偏偏又是这么巧,她派去采买纸张笔墨的婢女又和书童起了争执,还放出豪言,说自家姑娘可以和当今科考的第一人一较高下。
最后,借着上元灯会……
柳浅浅稍稍摇了摇头,不由觉得好笑。
可惜,真是可惜。
可惜皇上只有一颗心,这颗心不大,容不下太多的女人。
诗语看着柳浅浅的笑容,忽然低下了头,在她的心里,她们家的主子就是世间顶顶好的人,只要一想到还有许许多多的姑娘要进到宫里,要和主子去分皇上的目光,她就有些心疼。
“这位许姑娘如此谋算,只怕是想要进后宫的……”
柳浅浅点头,“她自然是想要进宫的,否则大可不必花这么多的心思,她呀,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诗语沉默了下来,显然柳浅浅没有丝毫的忧虑,也是有了打算的。
“对了,”柳浅浅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诗语,“晚些时候,叫阿让跑一趟储秀宫,给平嬷嬷送些东西,也辛苦她这一趟,特地带着这些秀女绕路过来。”
诗语自然是点了点头,“奴婢晓得的。”
“还有那些修整地砖的宫人,”柳浅浅又补充道,“你们几个时常伴在我身边的,都不好出面,就叫阿让去吧。”
诗语忍不住笑了笑,“阿让真像个小弟弟,从前敢闯入昭和宫鬼鬼祟祟,现在也是宫里四处乱窜的。”
柳浅浅也没想到,阿让能有如今的建树,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嬷嬷几乎都认识他,也让柳浅浅有些无奈,“他呀,嘴甜,一口一个姐姐,一个口一个干娘的,宫里还真没几个受的住的。”
诗语应声,“也就是见到简嬷嬷,能让他老实片刻。”
柳浅浅笑了笑,也就不再提阿让了,站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许是坐久了,感觉身子都有些僵了。”
“主子本来就刚刚痊愈,入春以后,这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你叫秋芜和冬双注意些,大皇子那边,衣裳都添着,这天气孩子最容易生病了……”
两人便又闲聊起别的事情。
平嬷嬷带着秀女们进到钦芳殿,便是教授起了礼仪。
一些要领说到位之后,便叫她们各自去练了。
孟秀女拉着许秀女就往一处没人的角落走,嘴里还有些不甘心,“那些话也是宫里传的,怎么偏偏到我这里,就要罚了。”
许知意淡淡的笑了笑,“还好我拉住你,否则啊,你又要惹平嬷嬷不高兴了。”
“哎,也是太倒霉了,怎么正巧被贵妃娘娘的婢女听见呢……”孟秀女感慨着,整个人忍不住耷拉了肩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你说,贵妃娘娘不会记着吧?”
许知意的眼眸闪了闪,安慰道,“那位诗语姑娘也说了,贵妃娘娘大度,应该不会记着的。”
孟秀女皱着眉头,“这些话你也信的,我爹在我入宫前,还特意嘱咐过,万万不可得罪贵妃娘娘的……”
许知意侧过头看她,作势不解的模样,“嗯?这是为何?”
“听说,好像是去年秦家谋逆的事儿,那时我爹也是在朝堂上的,”孟秀女摊开了两只手,“给我和我娘急坏了,后来我问过我爹几次,他都没跟我说……”
许知意本就是兰夏土生土长的人,得到的消息也没有金陵城的人多,听孟秀女这么说,便知道是真的问不出来,也是有些遗憾。
她宛若温和,善解人意的说道,“还是先好好准备五日后的复选吧,平嬷嬷叫你抄的宫规,我与你分一份,帮着你抄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