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夫人看着柳浅浅笃定的表情,沉寂的心好像都活了过来,跳动的比平日要快一些。
“我……要怎么做?”
柳浅浅想了想,又朝门口两名壮汉看了一眼,“巩夫人可知其木格会把安安带去哪里?”
巩夫人顺着柳浅浅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也是皱的很紧,“我……我问过安安两次,她还小,说不太清楚,只知道有湖水,晚上能看不到星星,还有些家禽……”
柳浅浅听了,虽然巩夫人说的也是凌乱,但是她都是一一记下了。
她又问道,“那么看守的安安人呢?”
“安安说,”巩夫人小心翼翼的朝着屋子的方向又挪了小半步,生怕被两名壮汉听到,“通常只有两名女子,有时候只有一个。”
巩夫人能提供这些信息,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只会觉得可笑,小孩子的只言片语,哪里就能找到线索?
可是听在柳浅浅的耳朵里,每一句话、每一个点都好像至关重要。
柳浅浅抬起眼眸,又是朝着四周环顾一圈。
风轻轻的吹着,干枯的树枝轻轻的摇摆,偶尔天空中飘落几滴,也不知道雨水还是雪水。
偶尔会有几个高壮的人陪同村民装扮的人路过,也都是没有什么对话。
安静极了。
巩夫人见柳浅浅不说话,一副盘思的模样,将木栏抓的很紧,也不愿意打断她的思绪。
说来也怪,对于巩夫人来说,她不过是第二回见到柳浅浅。
明明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可是柳浅浅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原因去相信,她的一言一行,更是让她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柳浅浅环视的目光收了回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会依赖宇文煜至此。
明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她几乎发自内心的相信,只要她寻到一个四下无人之处,便会有暗卫的人出现。
“姑娘……”
巩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柳浅浅的思路。
柳浅浅朝她看去,巩夫人脸上的泪渍已经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打量。
巩夫人试探性的问道,“姑娘,你的夫君真是只是寻常书生?”
柳浅浅闻言,目光垂落,连下巴都是低了一些,不答反问,“巩夫人怎么会这么问?”
巩夫人没有听到她正面的回答,眼里的希冀又浓烈了一些。
有时候信任就是如此,总需要一个人先迈出这一步,但是先迈步的人,定然会把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两难之地。
柳浅浅虽然基本确信,巩夫人确实是被其木格他们抓来的,可是她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处境,又或者宇文煜的,去赌一个可能。
巩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正如柳浅浅劝她的那般,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她又忍不住看向柳浅浅,今日的浅浅依旧蒙着面纱,一举一动皆是上乘,其木格能看出的事情,巩夫人没有理由看不出。
她想了片刻,整个人原本绷的笔直的肩膀,缓缓垮落了下去,如实说道,“正如姑娘所言,我与巩大人传信,是有约定的暗号。”
柳浅浅眼神一亮。
又听巩夫人说道,“我寄信如此,他回信亦然。”
柳浅浅点了点头,她与巩夫人不过初步建立信任,便也没有贸然去追问信中的暗号,分寸拿捏的极好。
“夫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柳浅浅抬起一只手,轻轻捏在耳鬓旁边的遮面上,没有迟疑,缓缓揭了下来,“我姓柳,名唤浅浅。”
柳浅浅。
巩夫人眉头皱起,继而整个人没有站稳一般,直接向后退了三步,甚至险些都要摔倒,她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枝蔓,牵着木栏也是哗哗作响。
过大的动静,门口看守的两个高大男子都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柳浅浅早已重新戴上了遮面,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
巩夫人连忙低下头,调整着脸上的表情。
两个男子见两人都在,也没有逃跑的模样,便也又是将头转开。
巩夫人再抬头时,面上的慌乱已经好转了许多,只是仍有一些苍白,她看了眼看守的两个男子,隔着木栏甚至想要庄重的跪下去。
柳浅浅对着巩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吐出四个字,提醒道,“事从轻重,不必多礼。”
巩夫人闻言,也是端正了站姿,往前走到木栏前,一双眼眸早就湿润,“那……那一位是……”
柳浅浅也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巩夫人的眼眶里本就蓄满了泪水,听见柳浅浅的回答,直接就滑落了两滴,嘴里仍是喃喃着,“可算等到了,可算等到了……”
柳浅浅再问什么,巩夫人都是一一回答,再也没有了起初的防备。
令柳浅浅意外的是,其木格居然是此处看守的领头人,基本上大小事宜都是听她吩咐。
巩夫人只知道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个蒙面人骑着枣红大马来找其木格。
每个月都是如此,从未缺席过。
两人总是单独进的房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无人知晓。
只是每回他来过之后,便会有几户人家被送走。
送走,顾名思义,处死。
而柳浅浅前一日来时,路过的那个木屋,便是上个月被送走的一户人家。
巩夫人又说,她每日在院子里画着横杠,数着日子,距离上一回蒙面人来,已经有二十四天了,最多六天,那个蒙面人又会来这里的找其木格。
巩夫人自从知道了柳浅浅的身份,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浅浅问了一,她就如数家珍一般,这些年她在此处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连猜到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柳浅浅沉吟了一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征兆,一夜之间,就来了一批黑衣人,将你和安安掳走的?”
巩夫人点了点头,“是,我记得清清楚楚,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安安尚不足一岁,突然就闯入了一群黑衣人……”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语气相当笃定,“如今想来,便是其木格他们。”
柳浅浅点了点头,确实这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情。
巩夫人又说,“起初我与安安一同被囚禁于此,日复一日,好像就是六个月前的一天,她们把安安带走了,还让我给巩大人写信……”
六个月前,不正是柳澄大将军大破西齐、又胜汗鲁,得封大将军的前后吗?
柳浅浅心底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她凝了凝神,看着巩夫人问道,“信中所言何事?”
巩夫人回答道,“他们让我告诉大人,今年的科考不准放过一人,势必要将这一届的学子,一网打尽,否则……”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胸膛也是不规律的起伏,像是极难,好不容易才喘过了呼吸,甚至还咳了两声。
“否则就要安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