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忆,”柳浅浅又吩咐,“今儿江贵人和林选侍的事,你挑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也说给他们听一听吧。”
诗忆眼睛一亮,“主子是打算……?”
柳浅浅看她兴奋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摇头,解释道,“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从前啊,她言语顶撞,我都可以让着些,反正时日还长,等她生完了孩子,我再教训她也不迟的……”
“只是……”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娘亲本就回金陵没多久,又是第二回入宫,江贵人就赶着送着去与娘亲说些有的没的,平白惹得娘亲担心,这我再容她,往后人人效仿,这还得了?”
“是,主子,”诗忆听着连连点头,“只要把事情传开就好吗?”
柳浅浅轻轻一笑,“嗯,传开就好。”
诗忆不解,当下就问了,“主子,奴婢不懂。”
柳浅浅解释道,“你想想看,假如你明知道我会生气,却还是做了与我不好的事,你会怎么样?”
诗忆想了想,回答道,“……嗯……会害怕,明知道对主子不好,却仍旧做了,那主子一定会罚的,奴婢会非常担心,也非常害怕,因为不知道主子会怎么惩罚……”
柳浅浅点了点头。
只听诗忆煞有其事的又跟了一句,“奴婢不会做与主子不好的事情。”
柳浅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话,忍不住轻笑,“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左右还有两日才到了昭和宫请安的日子,便先让她自己多害怕几日好了。”
还有一点她没有同诗忆解释,如今她在宫中一呼万应,只要她稍稍动动小指头,露个眼神,就有些人前赴后继的想要讨她欢心。
宫里的人惯会逢高踩低了,江贵人虽然身怀龙嗣,可是皇上不喜,又惹了贵妃恼怒,只怕宫人们也会各自权衡轻重的。
这两天的日子,江贵人必然不好过的。
诗忆明明是贵妃娘娘跟前的大宫女,却没什么脾气,平日里活泼得很,又平易近人,所以好些人乐的与她相处。
如今她寻着机会,与人说起了昭和宫的闲话,旁人更是听的仔仔细细的。
不出半刻,整个后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甚至连承乾宫的奴才都听到了不少议论的话。
宇文煜桌案的奏章才少了一半,他没有片刻的停顿,执笔写下批注,便又翻开了下一本。
孙公公从外头走到屋里,笑眯眯的说着,“皇上,贵妃娘娘特意嘱咐,给您做的晚膳已经备好了。”
宇文煜抬眼,话语清冷,“你这个奴才,如今也编排起婉贵妃了?”
孙公公连忙低下头,连连否认,“皇上,这……这也是贵妃娘娘担心您忙于政务,误了午膳,特意吩咐奴才这么说的,奴才可不敢擅作主张。”
宇文煜轻轻哼了一声。
孙公公听见了,也是一点不带怕的,往日里嘱咐他做事的宫妃可有不少的,他心里,澄亮澄亮的,哪些宫妃的话该说,哪些宫妃的话不该提,他是清楚的不得了。
这会儿提上一句婉贵妃,他不仅一点事儿都不会有,还能规劝皇上按时用膳。
他正想着,就瞧见宇文煜搁下了手中的毛笔,将那本奏章平放在桌上,“行了,摆膳吧。”
孙公公虽然低着头,但是腰杆挺的更直了,他轻轻叩了两下门。
承乾宫的宫人鱼贯而入,端着菜肴摆到了桌上。
还有两个捧着水盆和毛巾,伺候宇文煜净手。
趁着空隙,宇文煜问了一句,“贵妃那边可有事?”
孙公公根本没有迟疑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安好,就是……昭和宫的宫人说起了一些琐事。”
“嗯?”
宇文煜擦干了手,走到摆着膳食的桌前,入了座。
一旁伺候的宫女熟练的上前,为皇上摆了碗筷,布起了菜。
孙公公也跟着到了桌边,慢慢悠悠的说着,“启禀皇上,奴才听闻,是今日午后,昭和宫的宫人送柳夫人出宫时,遇到了江贵人和林选侍,江贵人与柳夫人说了些……嗯……不太好的话。”
“孙德全。”宇文煜偏头,似笑非笑的看他。
孙公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江贵人有些同情秦氏和容淑女,觉得她二人可怜,一个被迫出家,一个在冷宫里疯疯癫癫,还说贵妃娘娘有如今的地位,全是害人所得,连小皇子也……过的不好。”
不得不说,孙公公的概括可以说非常精髓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学的惟妙惟肖。
没有意外,他刚学完,宇文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孙公公屏息,凝神,也不再多嘴,而是在旁边站着。
宇文煜问,“昭和宫传出的话?”
孙公公点了点头,“是的,皇上,还是诗忆姑娘亲自与旁人说的,这话传话,如今后宫都传遍了。”
诗忆平日里的性子,宇文煜也是清楚的,虽然有些跳脱,有些天真,但没有柳浅浅的吩咐,她是万万不会与人议论昭和宫的是非的,尤其还事关柳夫人。
宇文煜听到这里,低声一笑,“既然婉贵妃有了主意,就让她自己处置吧。”
“是,皇上,”孙公公点头应着声。
江贵人回到明杳殿,发了好大一通火,随后又把矛头指向了林选侍。
她说想给将来的小皇子绣点什么,吩咐宫人将针线都取来,哪知道取来的竹篮里,全是混在一起的针与线。
江贵人竟是让林选侍替她整理篮子中的针线。
宫妃的手都是细细嫩嫩的,如此凌乱的针线,只怕稍不留意,就会刺出血来。
当这些话传到明杳殿的时候,林选侍正一脸疲惫的跪在地上,挑拣着竹篮中的针线,尽管她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是手上难免还是被针扎到。
时至今日,她早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与秦氏为伍?为什么要去陷害柳浅浅?
如今落得自己降了位份,还要受江贵人的辱。
从前她捧着江贵人,就是看在江家的份上,如今江家都没有了,她还要受这份委屈,她心底早就恨透了。
所以当宫人把那些话说与江贵人听,江贵人害怕到声音都颤抖时,林选侍的低着头,嘴角却勾了一下。
这宫里,好像就是这样,一级位份,便压的死死的。
林选侍被江贵人压的死死的,江贵人被婉贵妃更是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瞧啊,训斥的话也好,处罚也好,贵妃娘娘还没有派人来递话,她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去!去撕了她们的嘴,不许说!”江贵人眉头皱在一起,声音也有些声嘶力竭,“我不想听到她们议论这些事!”
宫人为难的低下头,“如今后宫都已经传开了,只怕婉贵妃早就听闻此事了……”
“传开了……传开……婉贵妃……”
江贵人目光里满是惊恐,她喃喃着这三个字,“怎么办,传开了……”
林选侍低着头,没有瞧见,就听见宫人忽然大喊。
“快!快去传太医!江贵人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