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屋外多站了一会,”他低着头,避开柳侍郎喷火的目光,“就听见屋里老爷在与大夫人说,他要抬原姨娘做平妻……大夫人不愿意,两人就吵了几句,老爷就甩袖走了……”
陈大人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老爷甩袖走了以后,奴才听见屋里有东西摔倒的声音”二福继续说道,“奴才便叫来婢女进去瞧瞧,就发现大夫人……发现……”
“发现什么!”陈大人的语气不善,“公堂之上,你如实说来!”
二福这才抬头看了柳侍郎一眼,“发现大夫人上吊自缢了,幸好救下来的及时,否则……”
柳茹颖听到这里,连忙插嘴说道,“大人,陈大人,您看,他就是要逼死我娘!好让那个妾室上位!”
“肃静!”陈大人的眉头一皱,胡子一翘,“公道是非,本官自会判断!”
柳茹颖这才噤了声。
陈大人瞪了柳茹颖一眼,才看向柳侍郎,“柳大人,此事可是真的?”
柳侍郎却有苦难言,他见江家势弱,江文也不在了,便以为再没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了,就去寻了大夫人,提了抬原氏做平妻的事情,哪知道江氏往日礼佛吃斋,看着平平淡淡的一个人,竟然会做出上吊自缢这样烈的事情。
“唉,是,是真的。”柳侍郎一甩衣袖,终究是低了头。
围观的百姓也是哗然,指指点点,倒是分为了两派。
一派觉得柳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宠妾灭妻,实在不该。
另一派又说,柳大人与原氏初心不改,这段感情也算可泣。
陈大人却还觉得不够,“说到吃穿用度,如今将军府的中馈是何人在管啊?”
柳侍郎显然没有想到陈大人会问这个事情,微微一愣,回答道,“将军府的中馈,向来是母亲在打理的。”
老太君身为柳府的话事人,打理中馈,倒也合理,没什么好质疑的地方。
陈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下去,把堂下的几人和围观的百姓都是吓了一跳,“柳大人!在本官的公堂上,你竟然敢胡言乱语!?”
这回不等陈大人吩咐,两个衙役又是带了一名中年女子上来,这回柳侍郎真真是有些迷糊了,“秀兰?”
秀兰面对柳侍郎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也没有应,而是同其他两个证人一样,跪到了地上,“奴婢秀兰,是将军府大房江氏的陪嫁婢女,伺候夫人已有三十六年年。”
陈大人点了点头,还算客气,“嗯,你说说吧。”
秀兰对着陈大人磕了个头,“大人,请您为夫人做主啊,如今府中的中馈并非老太君掌管,而是三房的夫人唐氏!”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哗然。
老太君管着将军府的银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唐氏算什么?
如果老太君年纪大了,想要卸权,长嫂如母,也该是大夫人江氏管家的,再说了,如今将军府的二房如日中天,哪里轮得到三房的夫人?
真是本末倒置,白白让人笑话了。
秀兰还觉得不够,继续说道,“自从三夫人唐氏花言巧语,从老太君那里拿走了管家的权力,如今我们夫人的一日三餐都保不齐,就算按时送来了也都是凉嗖的冷饭冷菜!”
柳侍郎的表情彻底僵了下来。
要说家家户户的妯娌之间偶尔都会有攀比,江氏的父亲曾经也是一户的尚书大人,身份自然是柳府的几位夫人里最高的,吃穿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
三夫人唐氏如今掌权了,要找回昔日丢的脸面,也算正常。
只不过配合现在闹开的事情来说,就有些不可原谅了。
事到如今,陈大人脸上也是多了得意的神色,话语里的讥讽也是颇为明显,“看来,柳侍郎对府里的情况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几人的口供统统被人写在状纸上面,师爷拿着口供递到几人面前,又带了印泥,给他们签字画押。
陈大人眼见着一切都有了答案,手臂抬起,惊堂木“啪”的落下。
“本官判决如下!”
“柳文山,宠妾灭妻,一应事实,人证物证俱在!理应当堂杖责四十、罢免官职,更有情节严重者发配充军!”
陈大人的声音在府衙里回响,“顾念柳大人的官职,本官不宜越矩,本官今日就将此案上呈大理寺,由大理寺出呈处罚!”
围观的百姓中传出了几声叫好声,更有胜者不停的鼓掌。
陈大人到底是金陵城的父母官,对于拿捏百姓的心理状态还是很清楚的,宠妾灭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礼法不容的,所以罚的重一些,众人都不会有意见的。
柳茹颖也算是忍辱负重了,为了状告亲生父亲,被连续杖责了两次,如今听到陈大人的判案,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来人啊,将柳侍郎暂且收押,转交大理寺!”
陈大人一声吆喝,马上就有两名衙役走向了柳大人,把人带了下去。
见此案有了着落,堂下的几名证人也是纷纷磕头起身。
柳茹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毫不迟疑的夸赞,“谢谢陈大人,陈大人不愧是金陵城的父母官!”
陈大人却是笑眯眯的,眼看众人都要散去,他朗声道,“慢着。”
众人的脚步自然停了下来,纷纷朝堂上的陈大人看过去。
陈大人轻轻抬了一下手臂,“柳二姑娘,还请留步。”
正当柳茹颖转头朝陈大人看过去,一脸疑惑时,从堂后走出了几名衙役,每个人手里抱着一个木盒。
柳茹颖自然是看到了,也看到了他们手里的木盒,这几个木盒,她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衙役们走到堂前,面对着围观的百姓,利落的揭开了盒子,只见每个盒子里摆着的都是银票子。
柳茹颖不由自主的慌乱了起来。
陈大人朗声道,“这几个木盒,乃是今日开堂之前柳二姑娘送到本官府中的,统共足足十二万两银票!”
百姓们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了。
“柳二姑娘,本官断案求的是公平公正,而非受钱财左右!”
陈大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脸上的神色也是刚正不阿的,“本官身为金陵城的父母官,一言一行都要为百姓考虑,如果人人都效仿柳二姑娘,妄图贿赂官员,影响公正,影响裁决,那长此以往!官场风气要败坏成什么样子!?”
他的语调严肃,声音更是带着愤怒。
尚未离开的百姓听到了陈大人的话,都是忍不住群情激愤,先前对柳茹颖还有赞许之情,觉得这个女子竟然为了自己的母亲,状告亲父,还被陈大人当堂杖责……
如今,却是纷纷对柳茹颖指责了起来。
“此等罪行,扰乱风气,法理不容!”
陈大人见状,直接下令道,“来人啊,将柳二姑娘也押入大牢!择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