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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声,匕首刺破衣裳。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样,鲜血沿着刀刃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柳浅浅只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回过神时,自己被宇文煜紧紧的护在怀里,血腥的味道盖过了药香和龙延香的味道,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

她握着龙袍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只觉得上面触到了温热的液体。

柳浅浅小心翼翼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入眼是胸口的那一片赤红,明显是宇文煜胸口的伤口崩裂所致。

她又猛然转过头,看向刚才的那把匕首。

……却只看到惠妃挡在了他们与匕首中间,那把匕首的刀刃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腹部,此刻正一滴又一滴的落下血来。

宇文毓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惠妃捂着自己的小腹,连带着那把刀,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她固执的伸出手,去拉着宇文毓宽松的衣裳。

一个憔然,一个消瘦。

惠妃突然想起什么,轻声说道,“贵妃娘娘,那日封妃……”

“我想告诉你的是,皇上在玉芙宫的那一天,他坐了一夜,我跪了一夜……”

柳浅浅听到她的话,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

惠妃的嘴角轻轻扬起,回忆比起眼前,要美好的太多,她的眼角也开始有些晶莹闪烁,“那日在亭子中,我偷偷做了决定,你与我也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柳浅浅弯俏的睫毛上沾到了一滴泪珠,又在下一次眨眼时融进眼眶里。

“呵……”惠妃轻轻扯了下嘴角,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你瞧呀,那一日从皇后宫里出来时,你不嫉妒,我不生气……我们一定……咳,一定是顶好的朋友……”

“……是吗?”她轻声的问,却自己做了回答,“一定是的。”

柳浅浅再也没能够忍住,豆大的泪水沿着脸颊落了下去,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直到眼眶里的泪水全部落了下来,才又看了过去。

惠妃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慢慢的摸索着,一直到印着双龙戏珠的那件衣裳,她又顺着衣裳摸到了人的手,“毓哥哥,跟我走,好吗?”

她嘴里轻轻的问,手上也一点点用上了力道,“我们该走了,毓哥哥……”

宇文毓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她,刚才满眼的戾气都好像只是众人的错觉一样,消失无踪。

惠妃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扯着宇文毓,她一个踉跄,眼看她就要摔下去。

柳浅浅连忙伸出手去拉她。

惠妃借着柳浅浅的力道站稳身子,脸上依旧是少女的天真,“贵妃娘娘心善,哥舒淼一直都知道的。”

她小心翼翼的扭头,与柳浅浅的视线落在一起,“贵妃娘娘,愿您岁岁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柳浅浅轻声跟着默念,“愿你岁岁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惠妃……不,是哥舒淼。

哥舒淼将宇文毓的手臂拉到自己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她搀扶着宇文毓,还是宇文毓搀扶着她,两人颤颤巍巍、跌跌撞撞,有好几次都要一起跌倒,却不知道凭借哪来的力道又重新站稳,他们就这样互相扶持着,一路向外走去。

禁卫握着兵刃正要阻拦,却听见宇文煜低沉的声音,“让他们走。”

禁卫们慢慢的放下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将通往殿外的路让了出来。

一直到他们消失在台阶的尽头,柳浅浅才收回了视线,猛然想起宇文煜崩裂的伤口。

“太……”

殊不知,宇文煜至始至终,眼里看的都是她,柳浅浅才说了一个字,宇文煜就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就在奉天殿的最中间,脚下还踩着无数的血污,整个大胤的朝臣跪伏在地上,看不见两人的亲吻。

只有顾夷长,脸上温润的笑意再也看不见了。

宇文煜捧着她的脸颊,吻的认真,轻轻啮咬了一下浅浅娇嫩的唇,直到将她后面的几个字眼都吞进了自己腹中,蜻蜓点水一般又啄吻了两下,才慢慢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可以感觉到柳浅浅抓着他衣服的手有多用力,也可以在她的眼里,看到怜惜和心疼。

他低声一笑,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颊,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朕没事。”

柳浅浅本能的握紧了他身侧的龙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宇文煜的视线一转,手臂垂落,而后背的身后,“戏已落幕,众卿还要跪到什么时候?都起来吧。”

众臣劫后余生,磕头的动作丝毫没有马虎,“谢皇上隆恩!”

宇文煜仅仅是站在原地,众臣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威压,他的目光不急不缓的在所有朝臣身上扫过,最后看向那名满脸泥水的侍卫, “请先帝遗诏。”

“遵旨!”那名侍卫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了圣旨,双手奉上,“启禀皇上,先皇遗诏在此。”

宇文煜朗声,“礼部官员何在?”

礼部侍郎郑大人飞快调整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快步走上前去,颔首躬身,“微臣在。”

宇文煜轻轻点了头。

郑大人上前一步,从侍卫手里接过了圣旨,慢慢的展开,他先扫了一眼圣旨的全文,接着避讳了需要注意的称呼,便朗声阅读起来。

圣旨的大意就如先前宇文毓所说的,先皇晚年,顾念两玉兄弟情谊,故立下遗诏,他二人中任一取得此物,便可登基为帝。

“……钦此!”郑大人将最后一个字念的很长,慢慢合拢了手上的遗诏。

宇文煜的声音很低,“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朝臣却是齐声回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煜手臂一扬,“免礼。”

柳浅浅看似倚在皇上的身侧,她却感受着宇文煜的痛苦,他胸口的肌肉甚至不规则的抽动了几下,连带着手脚的动作都有些迟缓。

宇文煜慢慢的放下自己的手臂,避免再次牵扯到胸口的伤,他似笑非笑的看向顾夷长,“请镇国将军。”

宇文煜的话音落下,只见一声怒喝,柳大将军提着人大步迈了进来,只见他狠狠的把人丢到了地上。

柳大人生怕别人看不清,还用自己的刀鞘将地上之人的脸给翻了过来,不少常在金陵城走动的大臣立马就认了出来,“这……不是顾小侯爷的随从吗?”

“呃,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我记得他叫……顾安?”

“是,是顾安!”

“他怎么被柳大将军抓来了……?”

朝臣的私语不断,很快,顾安两个字被绝大多数人提及,顾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昏厥还是断了气,众人看向柳大将军的目光也带上了敬畏。

郑大人刚才宣读先皇遗诏,站得近,见状便小心翼翼的问,“柳大将军,这是……”

顾夷长的眼角轻挑,明明澄净如水的一个人,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此人背主,被顾某逐了出去,怎么柳大将军又给抓了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