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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盒缓缓的打开,宫人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只见第三个锦盒之中,赫然摆着一颗人头!

“啊!”

朝臣看着打开的锦盒,有些胆小的已经发出了惊呼。

“这是……是秦太医……”

锦盒里摆着的,正是那一日在皇上寝宫里被流萤姑娘当众斩首的秦太医。

柳浅浅也只望那处看了一眼,就很快挪开了视线,背对着锦盒朝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几不可闻的微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克制住了,“顾小侯爷笑纳,这……便是凶手。”

顾夷长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尽管嘴角仍有一抹笑,他两步靠近锦盒,折扇往盖子上轻轻一敲,那张脸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条条件件,也是清楚,那顾某就谢过贵妃娘娘了。”

顾夷长随即面向柳浅浅,轻轻作了揖。

柳浅浅听闻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时正巧看见他的动作,她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颔了首,其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开玩笑时,顾夷长好像是认真的。

今日站在这里的人只要是她,不管她给出什么样的交代,顾夷长好像都会照单全收一样。

柳浅浅摇头轻笑,怕是自己错觉了。

“啪!”

“啪!”

“啪!”

三声掌响,大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身着墨蓝色的衣裳,衣摆处绣两条金龙,一轮明日挂在身侧,龙身缠绕久久不歇。

看清了来人的朝臣中,又是发出阵阵低语。

只见伍大人上前一步,捏着自己的衣摆就跪了下去,“微臣伍以淄,拜见……”

后面的话竟然全数卡住,伍大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人,他是昔日的太子爷,他是当今皇上的哥哥,但是他被囚太子东宫,也未封王,无名无份。

但是他的态度也让一些年轻的朝臣——比如庄夏,猜测出此人的身份。

在这大胤,胆敢身穿绣龙的衣裳,普天之下也只有宇文家的人了。

宇文毓!

很快,这个名字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只见来人也没有理会伍大人的行礼,反而一步步走上前来,“贵妃娘娘睿智机敏,蛛丝马迹也能推断出这些,杀伐果断,比起一些朝臣来,当真令人佩服。”

柳浅浅慢悠悠的把银针搁回了第一个锦盒的托盘里,才转向来人,面对他的夸奖也是浅浅一笑。

宇文毓的脸颊两侧像是被削去了肉一般,直直的连到了下颚,整个人也是显得消瘦,眉眼和宇文煜有几分的相像,不过整个人阴郁的气质,却是落了下成,他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大了,那两条逐日的龙,也是数年前的绣法。

柳浅浅突然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皇后马脚尽露,为何皇上会不闻不问,留着皇后到现在。

比如孙公公转述的那句话了,宇文毓会是一个沉稳的皇帝。

宇文毓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扶,就可以离开太子东宫的幽禁,至少早有准备。

当皇上遇刺时,他按兵不动。

当顾夷长打着西齐的名号咄咄逼人时,他按兵不动。

当皇上重伤昏迷甚至不治的消息在金陵城流传时,他按兵不动。

当秦大人打算辅佐小太子登基时,他还是按兵不动。

当他的名字被提及,与小太子成分庭抗礼之势时,他竟然仍是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柳浅浅没有忍住,轻轻感慨了一句,“殿下的耐心真是好。”

宇文毓听到她的话,他无声的笑了一下,接着越过柳浅浅,走到最前的位置望向那尊龙椅,凝视了一会,才慢慢的回过头,“顾小侯爷,许久不见了。”

顾夷长看到宇文毓出现,丝毫都不惊讶,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笑着,“太子殿下多年不见,风采不如当年了。”

宇文毓听到他的话,眼神幽暗了一下,“顾小侯爷说笑了,昔日嬉闹,哪算得上风华……”

“说到风华,还要看看皇弟的妃子。”

他的目光朝柳浅浅转了过眼,眼神里有着欣赏,也有着贪婪,更多的是一种逐渐放大的欲望。

柳浅浅脸上的浅笑淡了下去,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宇文毓很快就挪开了视线,问道,“钦天监何在?”

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所到之处,众人都是给他让了路,庄夏甚至还出手扶了一把。

“老……老臣在此!”钦天监的何大人已过花甲之年,眼睛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但他好像早就猜到宇文毓会把自己交出去一样。

宇文毓看着面前的老者,像是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对上了号,“当年批文的那一段,两玉傍身什么的,你再说一遍。”

何大人颤颤巍巍的握着手里的念珠,“龙遇晚年,四灾伍劫,两玉傍身,一玉伤殒,一玉化龙。”

大部分朝臣对何大人的这段预言并不意外,当年太子宇文毓和二皇子宇文煜相继出生时,他就是在朝堂上与先皇说了这么一段话,所以太子取“毓”,而宇文煜取了“煜”……

……两者皆为“玉”。

宇文毓呵呵一笑,一把揪住年迈的何大人,狠狠摔倒了地上,语气阴沉,“说说,什么意思。”

“哎……”何大人的脚没站稳,又被人这么一拉一丢,额头磕到了地上马上变得乌红,他不敢违背,爬在地上跪到了宇文毓的跟前,“当年……当年先皇晚年,各地灾害,民不聊生,先皇请我一算,才有此言啊……两位皇子相伴陛下左右,方可趋吉避凶……”

宇文毓听着他的话,一双眼睛瞪的血红,“就是因为你的话,让我与那下贱的皇子同音异字!”

柳浅浅的眸光一闪,下贱的……皇子……

朝臣也是没忍住窃窃私语。

宇文毓一脚把何大人踢翻在地,“秦大人!滚出来!”

何大人被踢的滚了几圈,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没了声。

秦大人本来就站在人群的前头,被暴怒的宇文毓点了名,他不仅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了好几步,他身后的人反倒没给他让开路,反而一直把他架在原处,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

宇文毓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很快就挪开了,“那个老东西呢?”

柳浅浅实在看不得他这样放肆,偏偏朝臣好像被他赤红的眼睛骇到,鲜少有出声的。

柳浅浅微微往前走了一步,沉下声,“殿下理应幽禁太子东宫,如今擅自离宫,还敢在大殿上放肆!”

宇文毓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口中喊得秦大人,却听见柳浅浅的话,嘴角挑的很高,脚步踩在地上,满是戾气。

顾夷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手中的折扇落在掌心里。

还不等他动作,宇文毓转眼就到了柳浅浅的面前,“贵妃娘娘拿着圣谕才玩耍几天,也敢与我叫嚣?”

“莫不是真当没人知道……”

他的衣袖连带着狠狠抽在了柳浅浅的手臂上,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枚玉牌滚落到了地上。

“……你手里拿着的……这个假冒的圣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