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皇后娘娘!”
朝臣们整齐的跪了下去。
皇后站在台阶之上,龙椅之侧,看着众臣的行礼,强压下了心底的飘飘然,“免礼,平身。”
众臣起身,秦尚书抬眼时与皇后对了一个眼神,皇后暗暗点了点头。
奶娘小心翼翼的将太子放到了龙椅正前的位置。
三岁的太子只知道皇后今日要带他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落到地上时,他就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端庄的站在所有朝臣面前,她轻轻的伸出手,尾指搭在太子的肩膀上,把他朝前推了一点。
朝臣们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都是微微变了。
她看着秦尚书身后的几人,缓缓说道,“太子年幼,若得良臣辅佐,必能解决眼下的麻烦,各位大人以为呢?”
那几人应的很快,也不知许了什么好处,纷纷附和,“皇后娘娘说的对。”
“太医还在诊治,皇上不过是昏迷而已,现在就论另立新君,”柳大将军早就看秦家不爽了,特别是眼前的皇后,整日欺负自家的浅浅,丝毫没有给人留了面子,“皇后娘娘的算盘打的可真够响的啊。”
“就是,皇上只是昏迷……”
很显然,就算太子站在跟前,也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眼看两边谁也不服谁,言语之间也是逐渐幼稚,礼部尚书江大人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周阁老,声音不轻不重,却在这样吵闹的时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周阁老,您说呢?”
周阁老的眼睛都好像闭了起来,此刻被人点名,才睁开了眼睛,慢悠悠的捋了自己的胡须,“嗯?江大人问的什么?”
一时间场面静了下来,江大人又重复了一遍,“眼下,依阁老看,该如何?”
周阁老的目光看向太子,皇后,秦越,最后居然停留在了柳大将军的身上,“听你们吵来吵去,其实根本的问题……不是在皇上何时醒来吗?”
周阁老的话说在了点子上,几乎所有人都是点了头。
周阁老不紧不慢的又说,“皇上何时醒来,是眼下的关键,这个关键啊……”
“……秦大人说了不算,柳大人说了也不算。”
周阁老一边说着,一边向天上拱了拱手,“皇上受伤昏迷,是我大胤的劫难。”
“而眼下,这个关键,只有如今承乾宫里的御医们,说了才算。”
昭和宫里的柳浅浅也正说着相同的话语。
“如今皇上能不能醒,还得看御医们怎么说……”
流萤不解,“奴婢不懂,请主子解惑。”
柳浅浅笑笑,慢慢说道,“皇上往日的威严尤在,朝中势力均衡,就算皇后带着太子过去了,一个三岁的孩子,难道握笔成章,拿起玉玺,直接解决眼下的麻烦吗?”
“……自然是不能的。”
诗语早就把地上的灰烬清理干净,火盆又重新燃了起来,袖箭上的那两张纸也落进了灰烬之中。
柳浅浅拿起那枚袖箭,放进了一个木盒中,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才继续说着,“所以就算皇后带着太子去了大殿议事,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能让其他的朝臣看清楚,皇后和秦家的打算。”
流萤听的明白,心里更是佩服柳浅浅的思绪,又问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柳浅浅慢慢的理清了整个脉络,心里有了底,笑容也是挂回了脸颊上,“我们当然有要做的事情。”
流萤点头,“主子吩咐,就算刀山火海,奴婢也在所不辞。”
柳浅浅一声轻笑。
“等。”
“等?”流萤一愣,哪怕柳浅浅说,让她去杀了太子,她都会听命去做,结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柳浅浅点点头,“如今破局的关键,是承乾殿的太医们,只要他们没有出承乾殿,就说明他们还在尽力的诊治皇上。”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假如他们出了承乾殿,就说明……”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柳浅浅和流萤都沉默了下来。
“流萤你功夫如何?”柳浅浅突然问道。
“寻常守卫不是我的对手……”流萤没想到柳浅浅突然这么问,又轻轻补充了一句,“……带主子逃出皇宫,没什么问题。”
柳浅浅听她这么说,也算是放下了心。
正如柳浅浅所说,皇后盛装打扮带着太子去了前朝,不仅没有任何改变,还让一些摇摆不定的朝臣——比如往日里和秦大人有嫌隙的那些,都坚定的站到了柳大将军这边。
两边吵的不可开交,险些都动起了手。
关于这一点,柳浅浅丝毫不慌,她爹是什么本事?论武,这些整日里在金陵城养尊处优的官,怎么会是她爹的对手。
眼下她更担心的是皇上的情况。
她又把流萤叫到跟前,问了几次皇上的情况。
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刀伤在胸口的位置,伤到要害,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虽然莫都统把承乾殿守的跟铁通一样,但是只要皇上一日不醒,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距离皇上遇刺已经过去了五天,皇上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前朝的官员更是频频走动,有些往日里摇摆不定的官员都倒向了小太子这边。
而西齐的顾夷长更是在这个时候下了通牒,火上浇油。
“大胤皇帝昏迷实属不幸,但行凶之人是大胤的骁骑将军,与他西齐并无半点干系,如果明日再不交出杀害王叔启的凶手,西齐与大胤的关系破裂,必将死战不休。”
他派人将告示抄录,传到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几乎在一天之内,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皇帝昏迷不醒的噩耗。
西齐的最后通牒,直接将大胤的文武百官逼到了悬崖之上,假如明日皇上不能醒来,西齐与大胤的和谈破裂,征战在所难免,而大胤一日无主,只怕人心惶惶。
宫墙巍巍,宫禁重重。
天上的太阳被重重乌云挡在后面,仅有几道光从缝隙里偷偷的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皇后领着一众百官站到了承乾殿的门前,“莫都统,本宫想进去看看皇上。”
莫都统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他的眼神变了又变,仍是顽固的呵道,“没有皇上诏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莫都统,皇上昏迷不醒,朝廷大事岂容得如此耽搁?”秦大人与皇后并立,一脸正义凛然,“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如今想要进去看看皇上,你既然不准,是何居心?”
莫都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是皇上的命令。”
“可有圣旨?可有圣谕?”秦大人又问,“空口无凭,实在难让人信服!”
莫都统哑然,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皇上遇刺事发突然,他只能凭着皇上的口谕守护承乾宫,就像秦大人说的,没有手谕没有圣旨,只怕也拦不住他们的。
他思考了一下,“皇上寝宫,外臣不得入内!”
皇后回头,与秦大人对了一下视线,才迈开步子向承乾殿的走了上去。
当皇后带着文武百官,迫使莫都统放行的消息传到后宫时,柳浅浅脸上的笑容终于变了。
她微微闭了眼睛凝神,又缓缓睁开,“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