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黑白交替,风起云涌。看似宁静祥和的乌岭镇其实并不宁静,并不祥和。晨钟暮鼓的清净之地,是非不断。
楼青云派心腹申勇来到了金禅寺,原本是想跟子修面谈,让子修尽快按照他与楼青云之间的约定继续回到大牢里去,以防再添麻烦再添乱子。可是申勇来到金禅寺之后,并没有见到子修,只见到了代替子修管理寺院的开界。
申勇深夜在归来码头抓到的嫌疑人就是在骑峰岭坠崖后生死未卜的子修,这件事楼青云心中已有数,但只有他一人知道,他并没有将这件机密大事告诉申勇。
申勇只知道楼青云让他来金禅寺找人,说那个嫌疑犯因心中有愧特来金禅寺烧香拜佛。这个理由听起来奇奇怪怪,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他只知道这个嫌疑犯是个相当富裕的人,还差点跟他达成了一笔交易,只可惜被楼青云的突然到访给搅黄了,此后便不了了之。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他不知道楼青云与这个嫌疑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过问,只是来奉命行事。
开界为了强行庇护子修,故意拖延时间,谎说的确有个施主来寺里烧香拜佛,忏悔自己的过错。但是后来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他让申勇不妨在寺里留宿一夜,也许第二天那人还会出现。
没见到人,没把话当面传到对方的耳朵里,申勇的这次任务也就算是没有完成,他即便是立即赶回警察局,也难以向楼青云交差。无奈之下,他只好听从开界的建议,这天晚上在寺里留宿一夜,等第二天见到那人时再说。
然而这天夜里,子修和开界开始执行一个新的逃亡计划。
子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纪晨光不会就那么容易放过路过伽蓝幽谷的那个药材商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到金禅寺打探消息。
回想起上次纪晨光带着一队警员硬闯金禅寺的情景,子修仍然心有余悸,要不是那夜纪晨光穷追不舍,他也不会被逼迫到在骑峰岭坠崖的地步。
且不说纪晨光,楼青云都已经派人直接到寺里来找他的麻烦了,他不得不怀疑楼青云很可能早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了。
楼青云毕竟是在警察局混了几十年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会比一般人都要强。若果真如此,他即便是乔装打扮以后待在金禅寺,也都时刻会有危险。
子修陷入了沉思中,他皱起了眉头,在苦苦思索新的出路。
眼前有楼青云,身后有纪晨光,此外还有钟子恒手下的那几个隐身在暗处的保镖,简直四面楚歌,八面危险。
依照目前这个情势来看,子修觉得他在乌岭镇暂且是待不下去了,即便能够撑一段日子,也是无法安稳安定的日子,他必须另想别的办法。
经过一番仔细的商议,子修和开界最后达成了共识,暂且离开乌岭镇,去一个楼青云和纪晨光都无法管得到的地方,才是上策。上海,是最佳的选择之地。
开界已打听到了最确切的消息,武田夕照刚刚离开乌岭镇,钟子恒就派人赶赴上海了,要在上海设立钟氏办事处。一旦钟氏在上海有了自己的驻地,势必会大大增强和巩固他们在上海生意场上的地位。
陈先生也已回到上海,金禅寺的茶叶生意一直都由陈先生在那边负责代理经营。金禅寺维系陈先生的生意关系,主要靠的是茶叶带来的丰厚利润,陈先生每年都能从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如果金禅寺也派人去上海,经常与陈先生当面洽谈商务,那势必会如虎添翼,为金禅寺的茶叶生意带来更广阔的市场前景。
子修正想将钟子恒的玉瓶贵排挤出上海的市场,正苦于无计可施,开界的提议让他顿觉眼前一亮,看到了很大的希望。
他现在的身份已转变成了商人的掩护身份,倒不妨先去上海会一会陈先生,一番历练后再回过头来好好地会一会钟子恒,光明正大地与钟子恒平起平坐,针锋相对。到那时,干掉钟子恒的机会便也来了,而且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以后,这天晚上师徒二人就着手准备起来。开界提议,让子修自己为自己写一封介绍信,等到了上海就直接拿着这封介绍信去找陈先生。子修也正有此意,便照做了。
子修来到了酒窖里的那间密室,一番操作后,利用密码打开了密室的门,从里面堆积如山一般的金银财宝中取出了一些,作为他去上海的盘缠以及其他一切开销的费用,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一个手提箱里。
子修住在伽蓝幽谷的时候,其间就偷偷回来过一次,也像这次一样,打开了密室的门取走了几根金条。由于担心被开界等人发现,他在匆匆离去的时候,不慎将一根金条掉落在地,正是后来金铜来到金禅寺时偷偷捡走的那一根,只不过现在已成了楼青云的囊中之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开界亲自护送子修去归来码头。临行前,开界派人去了申勇在寺里的住处,暗中监视,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想方设法阻止申勇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深夜的归来码头,一如往常般静静悄悄,只时不时听见河水拍岸的声响,以及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交谈声、说笑声,或远或近。
远远地看见楼青云手下的那些警员们正在四处巡逻,开界停下了脚步,将手提箱递到了子修的手里,嘱咐子修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子修心领神会。
楼青云的手下最喜好什么,最擅长什么,只要看看楼青云这个主子就知道了,子修心里一清二楚。他特意选了一处灯光比较亮的地方等候开往上海的船只的到来。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两个警员朝他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去哪里?”
其中一位警员问道,并上下打量着子修。
“做药材生意的,来这里谈生意,今天该回上海了。”
一反常态,子修异常温和地回答。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分别递到了那两个警员的手心里,沉甸甸的份量。可把这俩人给高兴坏了,连声道谢后,转身就走了。
开界站在一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见子修成功地打发了那两个警员,便放心了。随后,他转身离开,去了吴家灯园的方向。
子修站在码头上,立在黎明尚未开启的夜灯下,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来到乌岭镇已三十多年了,这个码头他曾来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他要离开这里去远方,只因一场被逼无奈的逃亡。
码头停泊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船只,最大的那几只,非钟氏莫属。
每天都会有钟氏的船只停靠在码头,武田夕照带着花藤离开乌岭镇回到上海以后,钟氏的商船来往于码头的频率就更高了。钟氏和武田夕照联手拓展海外的生意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了,货物需求量持续增长。
在钟氏的其中一只大船上,船头正站立一人,目光一直落在码头上的一处夜灯下,定定地望着正在灯下等船的那个拎着手提箱的人。
最近工作任务相当繁重,夜深人静时分,楚横才从南幽园出来,随后开车直接来到归来码头,来查看一下停泊在码头的货船情况,以确保万无一失。
刚刚查验完毕,一切安好。楚横正打算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远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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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