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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陈宁才硬起来了。

洗漱吃饭,吃了早膳后,他便老老实实的在窗前坐着,认真温习功课,看着四书五经。

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只能日复一日的去看,去写,去想。

现在的科举几乎考的都是熙宁变法后的题目。

譬如熙宁四年的一道策问题‘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通俗点说,就是晋武帝司马炎独断专行而灭了吴国统一宇内,前秦皇帝秦苻也是独断专行,却在淝水之战后而灭亡,齐桓公任用管仲独断朝政让齐国称霸成为一方诸侯,燕王哙也是独断用自己儿子治理天下却导致燕国大乱。

问:为什么都是同样的君王做同样的事,有的强盛,有的衰弱?

可以看出来,宋朝的科举和明清的八股不同,相较于来说,宋朝的科举相对比较简单,一是考验学生的文字功底,二是考验学生的史学、文学素养,三是考验学生的逻辑分析能力。

和明清科举同样的是,它都需要你借助经史子集内的名言名句和圣人思想去解决问题。

说难其实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它需要你熟悉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做到能灵活运用。

这仅仅只是熙宁变法后的一道史学策问题,现在则需要考三场六道题。

想要考好科举,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必须要熟悉。

陈宁安静的坐在窗下看着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

到中午时分,外面的门扉被叩响。

陈宁这才将书本放下,活动活动筋骨,出去开门。

来人是一名五十余岁的妪,那老妪见到陈宁,便道:“你这小子,读书读傻了?”

“连五婶都不认识了?”

五婶是个话痨,陈宁都还没开口,她便絮絮叨叨的讲述当初她和陈宁父母的交情。

原来是远房亲戚,也在汴京定居,做点小生意。

“哦,五婶啊,找我干什么?”

五婶道:“还能做什么?有一桩好事要说与你。”

“对方姑娘来头不小,家中是开封府巡院推司曹司官。”

“这姑娘是人家的长女,你若入赘进去,少不得你的好处。”

“五婶谁都没介绍,就将好的留给你了呢,你小子偷着笑吧。”

开封府巡院推司又是什么衙门机构?

陈宁现在听到大宋的官,头都有些发懵,不是说好元丰改制,宋政府的官员精炼了吗?

这踏马叫精炼?

实际元丰改制之后,精炼的是中央官,地方官依旧鱼龙混杂,你根本就分不清这些官吏是做什么的。

等等!

陈宁惊愕的看着五婶,惊道:“给我介绍婚事?还让我入赘?五婶,我是读书人啊!在下作也没下作到这个地步,凭什么去入赘他人之家?你这不是羞辱我吗?”

五婶嗨了一声,随意挥挥手,一脸不在乎的道:“这有啥?裤子一脱灯一关,管他李戴是张冠。”

陈宁:“……”

“再说了,你那娘子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人家没嫌弃你有过婚事你还不偷着乐?”

“还什么读书人啊,你莫自欺欺人了,你小子五年前就开始发解了,考了两次了,屁都没摸着,五婶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不是啥读书的料。”

“你爹娘留给你的那点钱也快败坏光了吧?入赘进去你又不吃亏,这么天大的好事轮着你了,你倒不开心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五婶好歹和自家父母也有交情,又一把年纪了,陈宁不好动手。

不然他真想一拳捶死这个老东西!

句句没有狠话,却句句朝陈宁心窝子里捅刀子啊这老不死的!

之前陈宁对自身情况还不了解,原来老子已经考过两次科考了?

转念一想,这些事红鹿姐应该知晓吧?

可她从没提过,也没有像五婶这样伤陈宁的自尊,依旧每天给自己鼓励,都这样了,陈宁对她说要钱买科举书,她依旧义无反顾。

陈宁心中微微有些暖洋洋的。

陈宁摇头道:“算了,这个福我不要了,五婶你找别人吧。”

五婶嘿了一声,道:“臭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好么,就算你不听五婶的话,也该为你家那大姨子着想吧?”

“她对你不差吧?”

陈宁道:“这管红鹿姐什么事?”

五婶道:“你知道那小妮子为什么不愿出门么?”

“邻里邻居哪个不是在说闲话?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那些软刀子你听不到,那小妮子听的清清楚楚的呢。”

“她心里啥滋味?外面人怎么说她?”

陈宁道:“怎么说?”

“还能咋说?荡妇,勾人精,反正闲言闲语的传的厉害的紧。”

操!

陈宁道:“谁说的?看我不把他们脸撕烂!”

“有用么?”五婶淡淡的道,“撕烂了,人家心里还说。”

“五婶为你好,再说了,人家都未必能看上你,你就去见个面吃个饭咋了你了?”

陈宁道:“好!”

五婶:“……”

刚才你小子还义正言辞,这会又这么爽利了?

“那好,五婶安排,明中午白矾楼见。”

陈宁嗯了一声,目送五婶离去。

他兀自轻叹口气,这些事他其实压根一点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原来红鹿姐承担了这么多。

他一直认为红鹿姐性格内敛所以才不愿意出门。

原来外面的人一直在说她,一直在无情鞭挞着她的自尊。

她从没告诉过陈宁,从来都默默承受。

陈宁心里不是滋味。

之所以答应五婶,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给红鹿姐洗白,不能让她在默默的蒙受委屈。

果然在什么朝代都一样,无聊的人最喜欢在背后闲言碎语。

陈宁呆站在庭院内许久,然后才牵着白马出门,朝大相国寺金石社那边走去。

……

牛行街,这里地处马行街东,相对马行街来说,稍偏。

杨家府邸坐落于此。

“放肆!”

开封府巡院推司曹司官杨方真此时正在训斥自家长女。

“踏马的,你要气死老夫?和哪个野男人睡了觉你都不清楚,现在老子托人给你找个赘婿,你却嫌弃上了。”

“你有资格嫌弃吗?”

“明天跟老子去白矾楼见见,差不多就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