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一怔，将怀表收好，有点疑惑。
今天生意这么好？
她收好东西，招了招手。
“进来吧，先喝杯茶。”
女孩也没有太拘谨，背着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
之前那泡茶肯定是不能喝了，苏白换了一泡新茶，冲散泡开，最后将明绿色的茶汤注入茶杯当中。
女孩小声道谢，捧着茶杯喝下。
一杯热茶下肚，女孩眉宇间舒展了几分，脸上的疲态也消失不见。
“谢谢苏老板，我叫周小雅，可是你的铁粉，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亲手喝到你泡的茶。”
苏白笑了笑，又给女孩倒了一杯。
“我也没想到晚上还有粉丝来找我喝茶，你是外地来的？”
周小雅一愣，眨了眨眼睛道：
“苏神，你怎么知道？”
苏白笑着摇摇头，没多解释。
周小雅穿运动服出门的不算多，再加上她背后背着双肩包，刚进店时脸上还有几分疲态，显然是经过长途旅行的。
周小雅喝了茶，起身说：
“苏神，我先逛一逛行吗？难得来一次，得饱饱眼福。”
苏白点点头，古玩店里的东西不少大多都不会轻易出手，看看也没什么。
直播间的水友一个个满脸羡慕地跟着起哄。
【苏神，我也想喝你泡的茶。】
【我就说吧，苏神的魅力男女通吃，女粉都直接杀过来面基啦。】
【我也想去，可惜手里没有古玩。】
【嗨，这年头女粉主动起来，真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苏白瞥了一眼直播间里闹腾，也没有在意，继续拿起桌上的《翡翠宝石学》读了起来。
周小雅在店里转了半天，忽然在一张古画前驻足，盯着看了半晌。
“苏神，能不能请教一下，我如果有一件瓷器，搭配什么古玩比较好看？”
“要搭配的瓷器不大，大概是四十厘米高，但是很漂亮。”
好看？
古玩又不是买衣服，还讲究个穿搭……
苏白一愣，放下书想了想说：
“古玩的话字画、诗词，这些都不错，也可以搭配吊篮之类的花草。”
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墙上的古画。
“苏神，这幅画很贵吗？”
“我想买下来送朋友，能不能给个粉丝折扣呀。”
苏白也不嫌烦，笑着说：
“画倒是不贵，不过给你打99折，宠粉长长久久。”
女孩一愣，转头看到苏白眼底的笑意，看出了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捂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苏神这么接地气，我还以为大神都很高冷嘞。”
她说着转身走到苏白身边，又喝了一口茶后，从双肩背包里珍而重之地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露出了一个精致的蓝色笔洗。
笔洗色泽圆润，整体呈秋叶状，秋叶舒展内刻叶脉，底部雕刻着几朵小花平添了不少灵动的意蕴。
笔洗边缘处微微翻卷，做工精巧，釉色蓝中见白，再由三足承托，大气美观。
苏白只是一打眼，就看出这笔洗是大开门的物件。
“这是石湾窑的东西？”
周小雅捧着秋叶笔洗放在苏白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应该是，我就是想用这个换苏神墙上那幅画行吗？”
苏白愣了下，满脸狐疑地看着周小雅。
“这东西是什么来路？”
周小雅说她是自己的粉丝没错，只是这是今晚第二个来找她以物易物的了。
周小雅见状，连忙解释：
“苏神，这是我爷爷临走前留给我的，来路肯定没问题。”
“你可千万别误会呀。”
苏白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要是碰到土夫子托人来她店里以物易物，到时候出了事，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能上上手吗？”
周小雅见苏白打消疑虑，松了口气，拿着秋叶洗递给苏白。
“没问题，苏神你随便看。”
苏白没有伸手去接，指着桌子笑道：
“你放在桌上就行。”
周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东西放下，脸上有些发烫。
“哦哦，对，宝不过手，我把这个给忘了。”
苏白也没多说，戴上手套拿起笔洗，仔细端详起来。
石湾窑以善于仿制历代名窑瓷器着称，位于粤省佛山，是非常着名的一个民窑。
JdZ的各种颜色釉、龙泉窑的梅子青釉、官窑的粉青釉、哥窑的百极碎、定窑的粉定、建窑的鹧鸪斑，石湾窑都能仿制并创新延展。
不光是各个窑口，石湾窑同样仿制青铜器，鼎、觚、樽、彝、壶这些同样技艺高超，做工精湛。
苏白伸手抚过秋叶洗上面的脉络，又将笔洗放在灯光下，通过光照变幻观察釉色。
仔细检查了一阵后，苏白确定这件东西确实是石湾窑的物件，便将秋叶洗重新放在桌上。
“东西没错，不过你想要的那幅画换不了。”
“这秋叶洗和那幅画差的有点多。”
周小雅脸上有些发烫，尴尬地说：
“那补差价的话，需要补多少才能换那幅画呀？”
苏白没有正面回答她，随手摘掉手套，好奇地问：
“我要是没看错，你应该不是很喜欢那幅画吧？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换呢？”
周小雅一看就是个小白，对古玩这行一知半解，连那幅画和笔洗的价格都不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才换画的。
要是周小雅真是冲着古画来的，就不可能一点都不懂才对。
当然，苏白这么问，也是怕碰到了影帝，毕竟干古玩这行的，各个都是老戏骨，没点戏在身上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周小雅支支吾吾地嘟囔了片刻，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实话。
“我这不是刚结婚嘛，手里没什么钱，但是想买个礼物送给朋友。”
“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知道苏神做事公道，就想来拿这个笔洗换个礼物。”
给朋友送礼物？
苏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小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直播间的水友本来还喜闻乐见，听到周小雅的话全都有些疑惑。
【送朋友？苏神，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是啊，小心是坑，哪有用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朋友的。】
【不行就算了吧，我也觉得不太对，苏神还是别换了。】
【感觉像是套路，苏神稳住别浪。】
苏白像是没看到直播间水友的话一样，摇了摇头。
“可以换。”
周小雅一听眼前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
“谢谢苏神！”
“那现在就换，以后我天天给朋友安利你的直播间，我就是直播间最大的自来水！”
苏白等她兴奋劲过去，摇摇头说：
“你等我说完。”
“我说的可以换是能换古画，但不是这幅。”
“我可以给你重新找一幅价值跟你这个秋叶洗差不多的画。”
店里到现在也有些家底，重新找一幅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女孩脸上的兴奋不减，犹豫片刻就点点头。
“也行，我信苏神。”
“要是真补差价，其实我也拿不出多少钱。”
苏白点点头，说了句稍等便转身去拿了一幅字画出来。
直播间的粉丝见状，纷纷摇头。
【完犊子，感觉这波要翻车。】
【东西是没问题，这点苏神肯定不会看走眼，只是这来路会不会有问题。】
【都别猜这些有的没的，苏神见的套路比你看的小电影还多，能在这翻车？】
【怎么就不可能，要真是没问题，怎么会大晚上的连续来两个人要以物易物？】
【不会真是有人做局吧？】
苏白没有理会直播间的猜测，将字画展开说：
“你那件秋叶洗大概在五万块左右，当然拍卖的话有可能更高，不过需要等几个月，价格大概上下浮动一万块左右。”
“这幅画差不多也是五万块，要是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换了。”
周小雅听到这个价格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调整心态，点点头答应。
“那就这幅画吧，总不能让苏神吃亏。”
“不过，苏神这是99折后优惠的价格吗。”
苏白笑了笑，拿出个长盒把画收好，递给周小雅。
“放心，算在里面了。”
钱货两讫，周小雅喜滋滋地捧着长盒跟苏白聊了几句后，有些不舍地看了几眼秋叶洗，随即转身离开了古玩店。
直播间的水友一片唉声叹气，还有人劝苏白尽快给这两件东西找个下家，免得被坑。
苏白却不以为意，抿了一口茶说：
“这东西来路应该没问题。”
直播间的水友一愣，满脸好奇地看着苏白。
大家其实都觉得这东西有问题，毕竟周小雅说来路的时候，明显有些遮遮掩掩地，让人生疑。
苏白放下茶杯，解释道：
“其实很简单，周小雅形容字画需要搭配的瓷器时，是不是跟架子上那个法华瓷有些像？”
直播间的水友看到架子上的法华瓷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就是像才有问题吧？
苏白继续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或许周小雅跟之前进来的那人是夫妻。”
这话像是一枚深水炸弹，直接让直播间的水友全都沸腾。
【真的假的？苏神光靠两件古董就能看出他们是夫妻？】
【太玄了吧，哪有光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的？】
【噗，说不定是自导自演呗，真有这本事还玩古董干什么，直接改算命不就得了。】
【苏神肯定不是这种人，不过我有点好奇咋看出来的？】
不等苏白解释，古董店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正是之前出手法华瓷的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问道：
“苏老板，不好意思，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孩来你店里卖一件秋叶洗？”
“那个东西还在吗，我能不能把东西换回来？”
直播间的水友一愣，看到年轻人手里抓着画匣差点把眼睛给瞪出来。
卧槽，不会吧？！
不会真被苏神给说中了吧？
年轻人见苏白没说话，恳求道：
“苏老板，我是周小雅的老公，那个笔洗不怎么值钱，但是她爷爷留给她的念想。”
“明天是我们俩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来换文房四宝其实也是想配她的笔洗。”
“没想到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她居然为了给我那支法华瓷配个画，就把秋叶洗拿来换了。”
“您能不能帮帮忙，把东西换回来，那个秋叶洗对她来说不是钱的事，真的很重要。”
直播间的水友听完这些人都麻了，沉默了片刻半天都没有一条弹幕飘过，没多久，水友像是回过神，弹幕上直接被666给刷爆了！
【卧槽，这都能看出来，苏神这双眼睛简直就是火眼金睛吧？】
【整活儿还得看我苏神。】
【999六翻了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求苏神收下我的膝盖。】
【以后苏神说地球是方的我都信！】
大家刚才还将信将疑，要不是苏白这么久积累下来的口碑和人气，换个人说这话估计会被喷死。
哪知道，话还没落地，就直接被打脸了。
这特么谁能想到是两个小夫妻，互相送礼物给弄岔了？！
刚才怀疑苏白的水友都有些脸红，为了表达歉意，不停地刷礼物。
一时间各种小礼物和火箭、飞机的提示直接挤满了屏幕。
正在这时，周小雅也从外面急匆匆地追了进来。
她拉住年轻男人的手，先是跟苏白道歉。
“苏老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画不用退的。”
男人一听就有些着急，正要说什么却被周小雅给打断。
“其实，我觉得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至于别的真没那么重要。”
“爷爷要是知道有你陪着我，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说呢？”
男人看着周小雅笑盈盈地目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后者抱在怀里。
半晌后，周小雅红着脸推开自己老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苏白再次道歉。
“不好意思苏神，实在太麻烦你了。”
“这画我们不退了，谢谢你。”
“祝苏神生意兴隆。”
周小雅说着还拽了下正在傻笑的年轻人，后者回过神来也客客气气地向苏白道谢。
苏白笑盈盈地摆了摆手。
“回去的路上慢点。”
周小雅二人应了一声后，手牵手一起转身离开古董店。
苏白抿了口茶水，嘴角微微上扬。
她起身拿着秋叶洗珍而重之的放在那支法华瓷旁边，笑了笑。
“这两件都是今天收到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