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天东被广赖从江里打捞起来的时候,丁贵云正在难产。
在烟筒山的后山,当天,当张天东那头的枪声响起来之后,对面的日伪军并没任何动静,仍旧静静地守在原处,丁贵云有些着急起来,她想站起来带人直接打过去,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十几分钟后,大约是接到了上级命令,日伪军急速地撤走了。
瞪着一双双眼睛待敌人走干净之后,丁贵云等人开始行动,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他们朝着前方一顿狂跑,足足跑了四个多小时才慢了下来,此刻天色已大亮。
“少爷,你怎么了?受伤了?”一贴身侍卫一低头突然惊呼起来。
顺着侍卫的眼睛一看,丁贵云左脚腕处有鲜血,把裤脚与鞋都染红了,众人立刻围上来,丁贵云掀起裤脚,小腿并没受伤,血是从上面流下来的,而且还在流。
“不好!”丁贵云皱起眉头暗叫一声,刚才只顾为了逃命没顾其他,在逃的过程中感到肚子有些疼痛也没在意,想不到——现在小腹一阵又一阵地揪心地疼起来,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人群中有明白的:“少爷这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打量一下四周,深山老林的,手边连个热水都没有,孩子根本就没办法生啊!
“快,弄几个木杆搭个担架,看跟前有没有什么村子。”金浩哲倒还沉着转过头对身边几人说道。
不一会儿担架搭好了,众人把丁贵云抬了上去。
“少爷,没事,你坚持一会儿啊,咱们马上走。”金浩哲手搭在担架在边低头安慰边用眼焦急地向远处瞥着。
“就是,姐,你挺着点。”小五子也说道。
除了腹部疼痛,丁贵云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就这一会儿汗水便把半个上衣都湿透了,小腿处仍旧有血流出,一时整个人陷入到极度的虚弱中,连说话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
众人束手无策,干有劲用不上!大家俱探出头把眼向四处看去,看能不能看到什么或找到什么可用的。
“三当家的,前面不远有个不大的小村子。”大约过了几分钟安排出去打探情况的兄弟从远处边跑边兴奋地挥着手。
“赶紧走!”顾不得有没有危险能不能遇见日伪军了金浩哲手一挥。
众人抬起丁贵云急速地向村子方向跑去。
没有多一会儿众人来到村子前,村子确实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这时候人还没起床,家家户户的门紧闭着,十分寂静,安排出来打探情况的其他兄弟都在这候着呢,已经把整个村子掌控起来。
金浩哲等人把丁贵云抬到一家门前。
“屋子里有人吗?开下门。”小五子上前两步拍门喊道。
为了避免吓着人家,除了丁贵云的担架,绺子其他人都站在了院外。
拍了几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露出一张脸。
这是一张妇人的脸,很多皱纹,花白的头发散乱着,一只手捏着衣服的对襟,虽然金浩哲等人已做了准备,但见院外突然冒出这么多带枪的人还是吓了妇人一大跳,她另一只手向后一拉下意识地把门向回带去。
“我们有人要生小孩,大姐,能不能帮下忙?”门又被小五子给推开了。
妇人这才注意到担架上躺的是个大肚子女人,天生的善良让她忘掉了一切,她不由得走出门来扫一眼让出身子:“怎么还流血了?快,快点,你们把她抬进屋吧。”
几人连忙把丁贵云抬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全都起来了,一个男人,还有个十多岁的女孩,俱张着一双眼睛惊恐地注视着刚刚走进家里的这些人。
“闺女,别傻看着了,你快去烧水,马上就要生了!”妇人边把丁贵云让到炕上边对女孩说道,“你们男的都出去。”她又回过头扫眼众人伸手去解丁贵云的腰带。
“少爷,没事的,别害怕,我们,在外边等。”金浩哲与小五子等人只好向外走,“你们,好好伺候着少爷,知道吗?”他们把丁贵云的四位贴身侍卫留在了屋子里。
躺在炕上的明明是个女的为什么叫少爷?妇女还有她男人及孩子都很好奇。
“老头,去东院把她王婶喊来。”妇人在她男人即将迈出里屋门之际又说了一句。
屋子里开始忙乎起来,丁贵云的羊水已破,妇女好像有一点接产的经验,用热水把丁贵云的下身擦了擦,她分开产妇的双腿边观察边鼓劲道:“你把腰收紧了,使劲,使劲知道吗?”
丁贵云已生过了两个孩子,虽然第二个流产不算所谓的正常生,但生孩子这事当然知道了,不过,不管她怎么用力,孩子就是不出来,时间一晃过去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她王婶,这——咋办?”妇人急得直搓手看眼后来的妇女一脸大汗。
年纪大的女人脸色凝重起来,眉头紧皱,难产,她也没有办法。
躺在炕上的丁贵云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事,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疼不疼了,彻底麻木,汗水已经把整个人都湿透,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难道自己今天会死在这个孩子身上?她喘着大气暗想道。
丁贵云不甘心,如果老天爷真要那样做,她宁肯舍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腹中的孩子,说起来,这孩子命够苦的,生在这个乱糟糟的世道不说,还不足月,算起来,只有七个来月,她仰起头喝了几口侍卫端过来的水,打算攒下劲头再拼最后一把。
大约过去了十来分钟,觉得有些精神头的丁贵云再一次用力、用力┅┅
“少爷,少爷,生出来了!生出来了!”七八分钟后妇人突然大喊起来,由于高兴她竟然把躺着生孩子的女人也叫成了少爷。
丁贵云笑了,笑到一半却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众人吓坏了,用手一试,呼吸还在,妇人知道她是因身体太过于虚弱和疲劳而至,“没事,让她歇一会儿就好了。”她摆下手,“闺女,快去把咱家的小米拿出来熬点粥。”她转过头对旁边的女孩说道。
说完妇人伸手抱起刚出生的孩子,但一抱起来认却傻了。
丁贵云生的是个男孩,虽然月份不够,却很大,眉眼也很清楚,不过,此刻孩子却没有呼吸,妇女连忙用手指在孩子口中掏了两下,然后倒拎起孩子的双脚照着后背轻轻拍打几下。
孩子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众人的汗再次冒了出来,叫王婶的女人急忙伸出手在孩子后背也拍了两下,但还是没有动静,她俩把孩子放下来再用手一试,孩子仍旧没有呼吸,她俩不由得摇了摇头。
费了半天的劲,孩子在肚子中就死了。
众人俱苦着脸不知道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