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富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过了一会儿,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前方的红花仍然绽开,而且更加清晰,更加鲜明。
他的两眼用力擦拭一下双眼,揉了又揉,当看清楚之后双眼立时喷出了火焰,两腿也似乎也平添了很多的力气,竟然一下子站立起来,他咬着牙朝那朵红花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来到近前王富贵才看清,眼睛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花朵,而是一块红布,系在树身上,耷拉着两条尾巴,他挪到树前,仔细端详这块红布,他皱起眉,对了,这一定是第二批鬼子留下的指路记号!这两条红末端指引的应该就是出林子时的方向!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发现了这个秘密让王富贵很惊喜,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他妈的小日本,确实挺鬼的,竟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但是,你们的运气太背了,偏偏遇见你爷爷我了!”他冷冷一笑,伸手缓缓地解开了那条红布┅┅就这样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消耗掉了很多他原本就不多力气。
解下来之后,他喘息了一会儿,把红布系在腰上,继续朝前走去。
王富贵断定在同一个方向还会找到另一块红布,果然,走了一百多步后他又发现了第二条红布,于是,他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解下红布照旧系在腰间,然后又朝布端指引的方向摇摇摆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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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一连解掉了十三条红布条,缠在腰间、斜挎在两肩,身上已系满了红布,而此时,他的体力几乎已经耗尽,再也无力气行走,他躺在地上,想了想,脱掉了自己的胶鞋,之后,当他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又走了一段路,他又解下了五条红布,在解下第五块红布的时他再一次栽倒了。
这次,他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胀,张着嘴喘了几口大气,他闭上了眼睛。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靠着强大意志力支撑的他再一次坐起来,解开了腰带扒下了自己的单裤,这样也许还会减轻点重量,他如此想道,他试图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王富贵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于是,像原先一样他开始爬行,他的动作极慢,像蜗牛一般,同时,爬得非常的艰难,每爬一步,都刮得双腿火辣辣地疼,每爬一步,都想就此歇了下去。
他知道不能歇下去,如果一歇下去,就再也见不到大当家的和那些兄弟们了,不管怎么样,就算睡【死】,也要睡在兄弟们的跟前!一想到这些,他感到心疼得厉害,同时又很压闷,憋得喘不过气来。
王富贵摇摇头,从口袋里抽出日本军曹写的信及自己心爱的木梳,他看一眼打了一个唉声,一撒手扔了木梳,他还想扔掉那封信,但想了想,却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把信件重新装进了口袋。
王富贵继续向前爬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减轻了重量,身上似乎轻松了一些,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爬出去,爬出去,只有爬出去才会活命,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大当家的和那些兄弟。
他已经不知道饥饿,只觉得周身瘫软,两眼只要一睁开,就金花乱迸,他爬行一段喘息一会儿,喘息一会儿爬行一段┅┅
爬着爬着,王富贵感到眼前模糊出现一片红云,他以为是幻觉,再裂目向前望去,原来是另一条红布,他挣扎着,一步三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爬到了那棵老松树下,他手搭树干极力地撑起身子,刚要伸手去解那条红布,两眼突然一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野猪林里已漆黑如墨。
王富贵想重新坐起来,挣扎了几次也没有成功,他索性不再动弹,自己应该快睡【死】了吧,他突然想到,摇摇头嘴角上出现一丝苦笑,自己这样睡去也算够本了,用一条命换一百多条鬼子和特务的命,值!
不过,一闪念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愧疚,睡不可怕,但自己没有买药回去,受伤的大当家的和兄弟们怎么办?他心头掠过一种强烈的失望,叹口气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两滴眼泪。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自野猪林深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有枪声,还有人和野猪的嚎声,他知道,那里又开始了一场人猪大战。
“哈哈,他妈的小日本!”王富贵禁不住狂笑两声。
狂笑过后,他还想挪动身体,试了好几次,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此时,他觉得身上那些红布不再是红布,而是一棵棵大树,压得他翻不过身来,同时如一条条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试图解开身上乱系的它们好再一次轻出身来,但伸了几次手,都没有成功。
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也就不再做最后的努力。
此时,他唯一能做到的,只能是仰面朝天,尽量保住上衣口袋里的那封小鬼子的信,他整个后背浸在了水里,冰凉冰凉的,冻得他周身不住地打着冷战。
渐渐地他感觉身体已然凉透了,像一个冰人,他产生了幻觉,抑或是做梦,他也说不清楚,他感到自己带着一下子药品回到了山上,听到了他的脚步,大当家的、兄弟们都跑了出来,乱纷纷地伸出一双双手朝他扑来。
他慌忙去掏半截牛角梳子,想要打扮一下自己,这辈子他十分讲究仪表,不管遇见什么事,头发一定都要整洁、纹丝不乱,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存在了!他大吃一惊,慌忙换作左手去掏梳子,谁知,左手也不知了去向!他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朝下面瞅去,结果又发现双腿也不存在了!
他不再动弹,躺在那里,等大当家的和兄弟们上前拉起他、抬起他┅┅两滴泪珠凝固在他的脸上,而就在这个时候,野猪林深处的响声也消失了,整个大森林又恢复到以往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