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农民下地种田、商人开门做买卖一样,绺子也有绺子该做的事。
早在丁贵云起局之时,她便派出和安排了很多人四处打探、收集情报,“天义”与“黑牡丹”合并以后张天东在这方面又加大了人手,现在,各种情报陆续反馈了回来。
鹤岗县城西北三十多里远处有一桦春村,村里有一个叫朱明奇的大户,他祖籍辽宁凤凰山, 1911年汤原县县衙【那时鹤岗县归汤原县管辖】到他家乡转卖“飞地照”【官府荒地票据】时来到桦春。
此人富得流油,在桦春开办了近思火犁公司,占地2400多晌,开荒近千晌,雇农工120多人,佃户200多户,垄断着整个桦春村的土地。
这老小子欺男霸女,为恶一方,小斗出,大斗进,挖尽心思地残酷剥削着佃户,勾结官府,私设公堂、牢狱,用权势和暴力欺压、掠夺老百姓,村里每个长工娶媳妇,入洞房的初夜权都要归他享用,而且性变态、性虐待,经常往婢女的阴户里塞麦子,有时还把婢女的双手捆上,在她的裤档里放进一只猫,把裤管扎紧┅┅
此人虽家缠万贯,却小气得很,只进不出,小抠,人称朱小抠。
丁贵云的脸变了颜色,“行了,别说了!咱们就收拾这个王八犊子!”早就有些听不下去了的她拳头往桌子上一砸。
王富贵停了下来,拿眼去看另外几位。
“贵云,你先消消气,让二哥把话说完。”张天东说道。
“这块肥肉早就有人惦记,桦春那的‘三江好’带人砸了他家好几次窑,但都楞没砸开,他家大院两米多厚五米多高,雇了七十多个炮头看家,都是快枪,大院四周都有炮台,地枪、老母猪炮啥的都有,这老小子老奸巨猾,只要青纱帐一起,就猫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另外,他儿子是当兵的,好像还是个营长。”
青纱帐指的是遍野的高粱和玉米,每到夏季,都是它们生长的旺季,长得个高、叶儿大,不到收获的日子,早已在其中可以藏住人,从远处看,尤其在清晨和傍晚,和青纱帐相似故而得名。
大家都不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
“大当家的,我的意思还是干,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咱们绺子合并以来还没干过活,要干就干个大的,干个别人干不了的,第二,姓朱的这老小子有钱,砸一下,值个,第三,咱们拉绺子不就是替天行道嘛,这老小子祸害人早该插了!咱们不收拾他谁收拾?第四,桦春离咱们不近,但也不太远,六十多里路,咱们要去,也就一个半的时辰。”大约过了两分多钟丁贵云开口说道。
绺子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吃窝边草。
他们绝对不在本盘踞据点或周边作案,例如压【驻扎】在一个村屯而且久居下来,那么就不得在本村屯抢、劫、奸、打,以求能在该底盘踞长久和安全,给当地民众以好的印象而不告密,当其他绺子过境或抢劫或压【驻扎】下时,还要表现出一种责任,为了维护自己地盘的安全,或迎送该绺子过往,或将该绺子驱逐出境。
除了这个,村里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只有知道,也要去参加,讲的是人身为匪,乡情还在,特别是救过他们命的,更是如此,对于所在乡里辈数较大的人死了,或过生日,一般只要知道信儿都回来随礼,绺子有一句俗话,树身再大,落叶归根,对有些不顾父老乡亲,在家跟前砸窑绑票的绺子,被称为“邪绺子”,如能有机会就会收拾他们,这叫“打打邪叉子”。
她最后一点含着这个意思,张天东点点头。
“二弟,窑里情况都弄明白了没有?”窦文风看他一眼脸转向王富贵。
“全在这呢。”王富贵拿出一张图。
几人围拢过来,这张图花得很详细,兵力部署、武器配备、暗器设置、道路走向、围墙的高度厚度、哪里是薄弱环节等等,全都标得一清二楚,“好,咱们就去砸它!”张天东一看大喜下定了决心。
“二哥,行,真有你们的!”金浩哲竖起拇指,其他几人也暗赞不已。
几人认真研究一番,商定今晚就动身,“咱们拉两台炮过去。”张天东指着图纸说道,朱家大院围墙厚而高,如果偷袭成功还好,不成功,硬打起来对进攻的人一定不利。
几人散去,各自准备。
晚九点半,众人悄悄上马离开了丁家堡子,其间绕过了几处关卡和驻兵点,但离桦春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出问题了,“大当家的,出事了!你们快过去看看吧。”后面有匹马跑过来汇报道。
张天东等人一惊,连忙打马来到队伍后面。
队伍中拉大炮的一辆马车陷到了泥里,怎么也出不来,急的大家伙儿直搓搓手,“让我看看!”张天东上前举起鞭子抽了拉辕的马几下,又有人在后面和两旁推,但炮车还是没怎么动。
众人都犯愁了,马上就要到地方了,还等着它一会儿立功呢,正在这时窦文风走了出来,“大家不要着急,都让开,让我看看。”他对围在大炮周围的人挥挥手。
众人让开路。
窦文风来到炮身前,伸手抚弄一会炮管子嘴里念念有词,“我奉达摩老祖之命,来收编此镇,除掉恶人,大炮再不出泥,就要天打雷轰!”他叨咕了一阵后高声说道,说完后他抽出短刀一砍炮身。
“你们拉吧,这回该出来了。”他高声对旁边人说道。
兄弟们一使劲,大炮真就给拉出来了!
大家伙儿发出啧啧声,对先生立时心生出万分的崇拜与敬仰来。
丁贵云却对刚刚发生的事心存疑惑,打算有机会找先生一定问个明白。
众人继续向前走去,十多分钟后来到了桦春村外。
朱家大院在村中心,为了不惊动人和村子里的狗,大家把马放在了村庄外,一百多人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路线由专人引路悄悄来到朱家大院的高墙外。
朱小抠非常聪明,为了防止人来砸他家窑,他家围墙四周一百多米远处都是开阔地,其中没有一处房屋与一棵树木,甚至连个高岗与低洼处都没有。
攻打计划分成三步,一,派人神鬼不知地摸进高墙内,偷偷打开院大门,余下人一起攻入,二,此计不成便硬攻,人马分成东西两伙儿,东面的先打,把院子里的人吸引过去后,西边的人再发起攻击,使大院顾东顾不了西。
砰砰砰!但绺子里偷袭的兄弟们还未摸到围墙边便被人发现了,几声枪响,最先摸过去的三个人全部被打死,“胡子来了!胡子来了!”枪声一响朱家大院立即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