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够了。”宁炎淡淡说道。
“臣只是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宁元忠说道，“这些年，臣兢兢业业，一心一意辅佐陛下治理江山社稷，虽然没有立下赫赫军功，但臣对陛下对太子对大燕忠心耿耿。”
“所以呢？”宁炎看着他说道，眼角微红，“你这是要抗旨吗？”
宁元忠噗通一声跪倒，俯身叩首。
“臣不敢，臣只是要说，陛下你错了，错的很离谱，错的非常离谱，陛下你错失了最佳时机，让贼人钻了空子。”他说道。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众人神情惊愕的看着宁元忠，神情复杂。
陛下竟然错了？
他错了？
他错了什么？错在什么时候？错在什么事上？错在哪里？
大家都茫然不解。
“宁元忠，你胡说八道！”宁炎却暴躁怒吼，“我看你疯魔了！”
宁元忠并没有因为他的恼羞成怒而畏缩退缩，他再次磕头，额头触地砰砰作响。
“陛下！臣不怕丢了这颗脑袋，臣只希望陛下不要因小失大，毁了宁家百年来的基业。”他说道，“我相信陛下是仁德明君，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误会而错判，请陛下圣裁！”
殿中的官员们终于醒悟过来。
这件事，原来不是宁华一个人犯错啊。
宁元忠竟然也参与其中。
宁家…
大家看向宁炎。
宁炎脸涨得紫红。
“陛下…”他颤抖着嘴唇说道。
“陛下，此人疯狂，不可轻易信之。”一个大臣忙急声说道，“宁元忠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这样说是故意挑拨陛下的名誉…”
“不用再废话了！”宁炎喝道，打断了他，他神情坚决，“朕意已决，即刻起宁氏全族抄斩！”
抄斩！
殿内的大臣哗然。
这一次连太子也忍不住神情震惊。
“父皇。”他急急喊道，神情焦灼，“宁华乃宁氏嫡支长子，怎能抄斩？万一牵涉宁家其他人…”
“他杀兄弑弟，谋夺嫡妻，淫辱幼子，残杀兄长，这样的孽障，难道还要顾及宁家其他人吗？”宁炎喝道。
太子神情迟疑，看向宁元忠。
宁元忠已经站起身。
“陛下，臣无法再说什么。”他沉默一刻开口，“只愿陛下秉持公道审查清楚，给臣一个交代。”
宁炎看着他冷笑。
“好，我答应你。”他说道，拂袖而去，“来人，传召刑部尚书李青。”
李青，当朝兵部尚书。
听到宣召，他匆匆赶到，在殿门外跪拜见礼后才被带进御书房，看着跪在前方的宁元忠，又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神情肃重的宁炎。
“老夫不知所谓，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既然有命令，必定遵从。”他低头施礼说道。
宁元忠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走出御书房，将空间留给两个大男人。
御书房内陷入安静，气氛凝滞压抑。
“李大人。”良久，宁炎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臣在。”李青抬头说道，视线扫了眼宁元忠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
“李大人，有人弹劾宁华，欲行不轨。”宁炎说道。
李青神情微变，但旋即平静。
“陛下，臣知晓宁华是谁，也知晓其中缘由。”他说道，“宁华确实不该妄图篡位，但他所行皆为陛下所授，是为天命，是为民心所向。”
他说完，看着宁炎。
“陛下，您真的错了，宁家世代忠诚，陛下您却错把狼心狗肺当恩典，宁华这般人物，若非陛下提拔，岂能坐上那个位置？”
宁炎的手紧握龙椅扶手，神情阴沉。
“李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道，“你这是质疑朕吗？”
李青垂头恭敬回答：“不敢。”
宁炎深吸几口气，神情渐渐恢复镇定。
“李青，这件事我自有论处。”他说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另一桩事。”
另一桩事？
“陛下请讲。”李青说道。
宁炎沉吟一刻。
“宁家，朕准备撤销爵位。”他说道。
李青一怔。
“陛下..”他说道，神情犹豫，“您刚登基不久，宁家也算忠臣，现在撤除爵位恐会引得群臣愤慨..”
他话音未落便被宁炎摆手制止。
“朕自有主张。”宁炎说道，看着李青，“朕只是跟你商量罢了。”
这种事怎么会征求商量？
李青叹口气。
“陛下，此举万万不妥。”他说道，“宁华毕竟是先帝血脉，如果现在革除封号，恐怕会激起民愤，到时候陛下就难以收拾。”
“朕知道。”宁炎点头说道，“朕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先祖血脉不可动摇，宁家不可灭族，这个爵位必须革掉，而且这件事越快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青哦了声。
“这是为什么？”他不解的问道，“难道是因为那位叶姑娘的缘故？”
“是。”宁炎点点头。
这件事本就瞒不住，早晚都要知道，不如坦白。
“那叶瑾，她的父亲，当年是先帝亲封的大夏侯。”他说道。
叶瑾？
大夏侯叶家。
李青恍然，怪不得。
这样说来，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了。
“陛下，叶大人当初被贬黜时是什么修为？”他问道。
宁炎苦涩的一笑。
“五品。”他说道。
五品？
李青神情微微讶异。
“这..这不至于吧。”他说道，“陛下，五品文官不至于造反，更别提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大人。”宁炎叹口气，“朕也希望他没有造反，也不想这样，可惜他的儿女不争气，不仅私底下勾结匪盗，还暗藏私兵，这件事你我都很清楚。”
李青神情顿时尴尬起来。
“臣也觉得不至于，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他说道，忽的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大骇。
他瞪眼盯着宁炎。
“莫非陛下，你怀疑宁华？”他脱口说道。
“朕没有任何证据。”宁炎说道，“但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让朕寒心。”
李青的面色变换一刻，缓和下来。
“陛下，您想太多了。”他说道，“这件事我会彻查，给您和宁大人一个交待。”
宁炎含笑点头。
“劳烦李大人了。”他说道，“朕累了，李大人请回吧。”
“那我告辞了。”李青拱手说道，神情依旧平稳。
待他走远，殿门关上，宁炎颓然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