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裴圆圆的所见所闻
深夜清凉，裴圆圆站在明月的小小洞府前。
她准备等二人叙旧完毕后，再给顾衍和明月加些餐食，也算自己做师姐的尽地主之谊。
过了一刻钟，裴圆圆握着手中圆盘，探入灵气。
这是裴云交给裴圆圆的，用来探看明月的洞府。倒不是有监视之意，而是怕明月寻短见。
灵气一入圆盘，便已激发，裴圆圆耳边响起洞府内顾衍与明月的说话声。
这会儿明月已不再吧嗒泪，只埋怨了一会儿顾衍，俩人便开始扯东扯西，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裴圆圆还以为是他们思念过甚，其实是顾衍故意引导，不跟明月谈要紧事。
“才多久没见，你都瘦了。”
“有吗？裴师姐对我特别好，天天给我送饭，还陪我说话解闷，还叫我学——你的手干嘛呢？”
“我看看你到底瘦没瘦。”
“没有……”
明月声音渐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伱快点。裴师姐好像有能监看我的法器……你怎么还来劲儿了？”
外面裴圆圆听的愣愣的，本想着邀二人吃饭，寻思着要不要准备些果酒……
裴圆圆摊开手掌，瞄了一眼圆盘，被上面的白光一闪，她赶紧闭上眼，不再输入灵力。
圆盘霎时间暗淡，裴圆圆也松了口气。
“当真无聊！”
裴圆圆微微运气，灵力流转全身，绯红脸蛋恢复正常，身上燥热之感却难消。
她也没心思再说吃饭的事情了，当即迈步往山上走。
这里是后山的半山腰处，裴圆圆沿着山路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也不见她用什么法门，步履却轻盈无比，宛如平路赶路。
过了一刻钟，裴圆圆来到一处山洞前。
这里灵气浓郁，山洞外开着淡淡的蓝色花朵，裴圆圆走到洞府前，轻轻打入一丝灵力。
门开，裴圆圆迈步进去。
这个洞府比明月的大了有五六倍，但极少有装饰之物。墙上纹路也都是阴阳古纹。
正中蒲团上坐着个女修，年有五六十岁，看面相就不是温和之辈。
这人正是昔日的魏国国师裴云。
“师父。”裴圆圆上前，躬身行道礼。
“何事？”裴云闭着眼，言语里没甚感情。
“外面来个少年，自称顾衍，说是师妹的好友。我便把他放了进来，让他见了见师妹。”裴圆圆语气特别温柔。
“他们在做什么？又说了什么？可有逃离之心。”裴云随口问。
“并无逃离之心。”裴圆圆恭恭敬敬，声音柔顺，“只是在叙旧。”
“你自小便心软，只会帮别人说好话，做遮掩！”
裴云睁开双目，“还叙旧？真当我不知？他二人现在必然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裴圆圆低下头，小声道：“他俩分开的旧，难免……”
“昔日在魏国时，我见她生有灵根，便给她赐名。”裴云打断裴圆圆的话，又似是回忆过往，“我本就想收她为徒，不过她先拜入范青门下，我便熄了念想，如今又把她收入门下，算是有始有终。只是不曾想，她早早失了元阴，被情欲左右自身。”
裴圆圆没敢吭声了。
“情欲最伤人，情也最伤人。”裴云语气又成了和蔼长辈，似谆谆教导般，“裴家日后要靠你了，你快些筑基才是。”
“是，徒儿会努力的。”裴圆圆十分乖巧的回。
“那顾衍性情品貌如何？”裴云又问。
“自然是极好的。他能从魏国千里迢迢追来，又无丝毫怨言，这份心境，便已是不同凡响了。”裴圆圆说。
“你才认识他多久，便赞其为人？你不看里，只看外。”
裴云摇摇头，“我从魏国带独孤明月回来时，便入其梦境查看，早知她跟顾衍的往事！顾衍有些小聪明，却是个武道天才，还曾联合独孤姐妹围杀过修行者。”
“他竟然还杀过修行者？是散修吗？”裴圆圆惊诧，如果师父真用入梦神通查看，那明月与顾衍相处的点点滴滴，怕是都要被看一遍，那杀修行者之事，必然是真！
裴圆圆忽然想到方才在明月洞府外的事，心说师父该不会俩他俩的那种事也看了吧……
她轻轻抬头去看，却见师父面色严肃，似真的没看。
“是当年玄清派外逃的木成林。”裴云淡淡道。
“竟然是木成林……”裴圆圆更惊讶了，当年她虽然还未出生，但木成林之事闹得很大，玄清派出来六七个筑基修士，都没追杀掉他，让玄清派丢了好大的一个脸面。
却没想到，木成林活了这么久，最后被顾衍干掉了。
“这件事你莫要宣扬。”
裴云又闭上眼，“顾衍如今武道境界最低也是先天境，日后莫要轻看。我在凡俗日久，武道虽是死路，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裴圆圆恭敬称是。
“他久有求道之心，既然来了，便收下罢了。修习武道与修行不同，他资质一般，明心见性诀你也参看过，可教导与他。”
裴云摆摆手，“只需记得，少让他与明月相见。色最伤身，色最消磨意志，必会耽误修行。”
“是。”裴圆圆立即回应，她最是心善，也乐见顾衍和明月能同在门中。
“还有，莫要给他太多脸色，也莫要与他走的太近。”
裴云拿出裴家长辈的气势，盯着裴圆圆，严肃道：“那顾衍心性不纯，最会勾引女子，独孤明月便是例子！你万万小心，也多看管着他，别让他成了咱云华派的谭绍芳！”
“是。”裴圆圆擦汗，心说谭绍芳睡遍玄清派筑基，听说还有金丹……难道顾衍也有这么大能耐？
“且退下吧。”裴云终于又闭上眼。
“师父……”裴圆圆面露尴尬，“师父，现今外界新人想要入门，得需要您的手谕。”
裴云睁开眼，皱眉道：“怎这般麻烦？以前练气都能送登仙册书，我堂堂金丹，就算拉条狗过来，谁又敢不收？”
“前不久才颁的法令，当时您不在……”裴圆圆小声说。
“罢了罢了！”
裴云伸手招来笔墨，挥笔而就，叹道：“如今门里是越加故步自封了。家族势力渐渐坐大，日后云华派就成几家几姓的天下了。不从外部吸纳寒门，指望门中家族代代生出天才？呵呵，日后传承必断，求死有道！”
裴圆圆默然不语，心说咱裴家两代金丹，也是云华派的大姓……
师徒两人不再多言，裴圆圆收了手谕，恭敬告退。
出了洞府，裴圆圆又往自己洞府回。
她的洞府和明月相距不远，灵地品阶比一般的弟子都要高。
这是金丹弟子特有的待遇，别人不敢非议。
来到明月洞府前，裴圆圆本不想去看，但又鬼使神差的拿出那圆盘。
输入灵气，又赶紧断开。
“一个时辰过去了吧？”裴圆圆摇摇头，心说明月平时看着谨慎稳重，又聪慧非常，修行时也是坚韧不拔，性情坚毅，怎今天声音如此娇媚婉转？
隔着百步，她回到自家洞府内，裴圆圆也不困，只闭目盘坐。
她是裴家年代一代的佼佼者，如今二十岁已是练气后期修为，筑基可期。
在五大门派中，门人族人有灵根者，幼时学字念书，诵读道藏。
然后自十二岁时开始修行，这是前人总结的。太早不好，太晚也不好。
因为年纪小的时候还存有几分“真”，修道会快些，却容易走上歪路。年纪太大也不好，“真”已失，再想找回就千难万难。
所以十二最佳，超过二十岁，就有些晚了。
当然，也有特例。有的人三十岁开始寻道，最终也凝聚金丹，成一方高修。
而练气到筑基，资质好的只需五到十年，二十岁前能筑基可称一声天才。
普通资质的就慢了些，能在三四十岁筑基也算不错的。至于资质差的，五六十岁还未筑基，那基本大道无望了。
倒不是说无有筑基可能，一来年纪过了五十，气血衰退，身体各部也难免衰老，筑基就更难了；二来是，这个年纪，基本都失了心气儿，提不起攀爬之心了。
裴圆圆修的是长生真意诀，乃是云华派的根本道法之一，跟她师父裴云修的一样。
其实说是根本道法，也早就散出去了，就像玄清派的明心见性诀。
长生真意诀特点是适合资质好的，而明心见性诀是最稳妥的。
这两样都不是高阶功法，只能修到筑基。到了筑基期后，还需改练功法，那时修的才是门中的真正秘藏。
裴圆圆静坐一晚，感觉进益不大。如今她卡在了练气圆满的门口，只差一步就到筑基。
这一步说难也难，有的人一辈子跨不过去；说简单也简单，有的人吃个饭就到了。
这与资质，心性，个人经历息息相关，别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练，多看前人笔记。
裴圆圆收了气，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毕竟是练气修士，身子不比武者强多少，久坐一晚，屁股有点酸。
出了洞府，沐浴着山间的清新气息，裴圆圆心情倒是不错。
她自小就不往心里搁事儿。
后山人少，都是内门弟子所在，裴圆圆一个人在山间闲逛一圈儿，然后又来到明月洞府前。
这些日子来，裴圆圆每天早上都会跟明月坐而论道，开解开解明月的疑惑。
来到门前，裴圆圆打出一道灵气，然而里面久久没有反应。
洞府有隔音之效，裴圆圆在门前也听不到里面动静。
取出圆盘，注入灵力，又赶紧掐断。
“果然情色最是乱人道心，耽误修行。晨间最是适宜修习长生真意诀，师妹却耽于享乐。”
裴圆圆微微摇头，心里只想着师父果然有远见，以后还是让顾衍少见明月吧！等找个机会，再好好跟明月说说，一时的欢愉，怎比得上大道之路的绝美！
又等了一个时辰，洞府门终于打开，顾衍扶着腰走了出来。
“裴道友！”顾衍揉了揉腰，发现不软也不酸，心情更见好。
“顾道友。”裴圆圆回礼。
“裴道友，都说修行之路坎坷，但人人却有追逐大道之心。这与田里的老农，明知锄地辛苦，却还下地有什么区别？是一求长生，一求丰收吗？”顾衍问。
裴圆圆沉默静思，她没想到顾衍竟突然发出这种贤者之言……
明明刚才还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我不知。”裴圆圆不擅长这个，转而问道：“明月呢？”
“她正在悟道。”顾衍很是正经，“我与明月论道一晚，她忽有感悟。”
“……”裴圆圆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说道：“莫要耽误修行。师父就因为在凡俗界中待的太久，现今一回来就准备闭关，可能几年都不会出来。”
“说起来，令师在魏国到底是要做什么？”顾衍随口问。
“不知，似乎与老祖宗有关。”裴圆圆摇头。
“老祖宗是？”顾衍问。
“老祖宗是百年前的人物了，讳望天，曾机缘巧合之下，悟得天机神通。”裴圆圆面露向往之色。
“可惜无缘得见。”顾衍感慨。
“日后有闲，我带你见见他老人家的牌位。”裴圆圆笑笑，“可好？”
“求之不得！”顾衍拱手，心说这语气，怕是自己能入门了。昨晚明月似乎说过她做过一个长梦，梦到她和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遍，重新走了一遍那段往事……
现在看来，那应该是裴云的某些术法手段。但看着并不霸道，按范师叔所言，自己小心戒备，应该就没事。
而且因为已经如梦明月，自己无疑更值得信任！指不定不会用那些手段。
但不可不防。只要不是霸道之极的搜魂秘术，自己都尽可以扛过去。而云华派没有能用搜魂秘术的人。
顾衍心中对那位裴望天的窥到的天机更为好奇，要不是因为这个，自己绝对不会来云华派，等稳住之后再来，无疑才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先稳一段时间，多学点东西，然后再慢慢摸索吧。时间在我，优势在……也在我！游走在两个势力中，好像回到了谷水城。一边是明月，一边独孤伤……”顾衍摸着后腰，心里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