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如长龙般自下而上,一路行来,四处荆棘丛生山石林立,飞鸟惊起发出几声鸣叫。
夜幕辰站在悬崖边,衣袍被山风吹得烈烈鼓起,身侧古树高耸入云,雾气在身边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他凝神向下看去,悬崖深不见底,黑黝黝似是一个张着大口的巨兽,神秘而恐怖。
恶人谷,纵是虎穴龙潭,他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足尖轻点,纵身跃下,发丝迎风飞扬,夜幕辰犹如一只雄鹰直直俯冲而下。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夜幕辰暗自又提了几分内力,定睛朝着四周看去,只见崖壁上干枯的藤蔓相互缠绕,细碎光影下,点点嫩芽若隐若现,几株松柏斜斜插入石缝中迎风而立。
估摸一盏茶的功夫,隐约听到潺潺流水声,夜幕辰放慢了下降的速度,循着一处略平坦的地面稳稳落下。
崖底十分宽敞,地上的枯草间隐隐可见黄绿嫩芽冒出,一道溪流自石壁间缓缓淌下,“哗啦啦”水声悠扬悦耳,清冽透明的水底颗颗石子被冲洗得圆润光滑。
夜幕辰如猎鹰般的黑眸看向前方那一片桃林,碗口粗的树木排列整齐,枝桠上的断口被涂成了白色,明显是有人刚刚修剪过,放眼望去高矮相近,枝头新抽的嫩芽包裹着红褐色花苞,蜜蜂蝴蝶飞舞其间。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伴着潺潺流水声,啾啾鸟鸣犹如天籁炫音,打破了谷底的沉寂。
夜幕辰迈开长腿,神情淡然,似是来此处本就是欣赏谷底风光,宽大的衣袍随着步伐缓缓摆动,肆意而张扬。
穿过桃林,是两块四四方方开垦过的田地,杂草显然是不久前除掉的,蔫巴巴胡乱扔在地头,新翻起的泥土湿润黝黑,地边上栽种了一排大葱,长势甚是茁壮。
夜幕辰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心中暗自冷笑,恶人谷,名字倒是挺唬人,这桃林农田,流水人家,是掩人耳目,还是另有蹊跷?
一路行来,未闻半点人声,夜幕辰虽表面看似悠闲,却丝毫不敢大意,深邃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排茅草屋上,渐渐放缓了脚步。
“嗖——”忽的一道戾气裹挟着冷风直直朝着他面门射来,夜幕辰眸光寒霜浸染,唇角却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眼看着冷箭直直朝着他面门射来,才不疾不徐一个旋身凌空飞起,箭羽射入树干,只余寸把长。
“客自远方来,谷主就是这般招待的?”夜幕辰站稳脚步,贯穿了内力的声音在山谷中带了铮铮回音。
无人作答,茅草屋门窗紧闭无声无息。
“既是谷主不想知道孟兄的消息,本公子也不必自讨没趣赶来告知。”夜幕辰扬声说了句,便要转身离去。
“我恶人谷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身后传来男子粗噶凶悍的嘶吼声。
夜幕辰暗自冷哼,转身之际面上的冰寒已然掩去,一脸淡然挑眉看向从茅屋后缓缓走出的男人。
那人年约三十五六,身形彪悍,皮肤黝黑,卷曲的络腮胡子遮盖了大半张脸,一双似铜铃般的牛眼圆瞪,右边鼻孔上套了个乌漆锃亮的铁环,猛一看像是只直立行走的大黑熊。
夜幕辰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修长的手指微屈,弹了下袍袖上沾染的灰尘,淡淡开口道:“本公子有要事与谷主商谈,烦请让他出来一见。”
“大爷便是谷主,有什么话快说。”大黑熊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耐烦地粗声道。
夜幕辰撇开眸光懒得看他,眼角的朱砂痣随着勾唇微微颤了下,此人这幅容貌倒是与恶人十分贴切,只可惜,他这般粗鲁的性子,与此地的清新雅致全然不搭。
“既是谷主不愿相见,本公子这就告辞。”话落,飞身而起,披风猎猎鼓起,墨发飞扬,宛若谪仙般飘然而去。
“站住,私闯我恶人谷,还想跑。”大黑熊愣怔片刻,回过神来才想起怒声大骂,扯下身后背着的长弓搭箭瞄准。
只是箭羽还未射出,眼前突地一花,一道灰影自身边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师父”大黑熊牛眼珠子瞪大,险些掉出眼眶,诧异地低喃,手上的力道随之一松,箭羽无力地掉落地上。
夜幕辰耳力极好,如何听不出身后有人追上来,却是未曾减慢速度,反而又提了几分内力,直冲而上眼看着便要飞出谷底。
“小友既是来了,何不留下聊聊再走。”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山谷中。
夜幕辰眸光闪了闪,心下暗忖,不该呀,常年生活在这谷底,照常理说轻功应是不错,他已然刻意放慢了速度,谷主怎的会追不上?
若是不想与他见面,又为何要追上来?
这谷底广阔清幽,传闻又是那般邪恶阴毒,定然会设置机关暗器,他刚刚下来,却不曾有人对他出手,这恶人谷难不成并非如外界传言,闯入者必死。
只是,若就这般轻易回去,又怎知恶人谷实力究竟如何。
思及此,夜幕辰黑眸中划过一丝冷意,瞄着下方一棵斜插入崖壁的松树,轻飘飘落下。
枝桠颤了颤,又瞬间恢复如初。
夜幕辰稳稳立于树干,发丝衣袍随风飘舞,这个位置退可守进可攻,又刚好可以看到谷底。
“生存不易,多有得罪。”老者抱拳,朝着他扬声道。
“师父,不用跟他废话,您腰伤未愈,快些回去躺着,您放心,有师兄在,师弟不会出事的,这小子绝出不了我恶人谷。”大黑熊急急追来,暗中举起一手朝着上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嗖嗖嗖——”无数箭矢突地从四面八方射来,似是瓢泼大雨,密不透风。
箭羽齐发密集如雨,夜幕辰眸光倏地冰冷,果然不出他所料,恶人谷设有机关,操纵之人应是藏在崖壁的石洞中。
容不得多想,眼看着箭羽如破竹之势朝着他射来,夜幕辰倏地凌空飞起,调集内力于掌心,掌风所到处,如排山倒海掠岸狂涛,伴随着几声惨叫,箭羽石块树枝纷纷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