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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的中秋节,依旧繁华热闹。

宴会上、茶馆酒楼,都在谈论督军府和贺家。

贺家的刁奴欺负人,也不是一两日了。不管是受过欺凌,还是单纯仇富,都愿意看到贺家落得如此下场。

“要是换作前朝,贺家得满门抄斩。现在只是杀了贺家老大、老二和两个参与太深的少爷。其他人放了。”

“宅子归督军府没收,但督军给贺家留了一百亩祭田。籍田的庄子上,也有几套宅子能住人。”

贺家的家财,全部充盈了督军的府库。

比起当初的王家,贺家的财力是王家十倍;而珍稀古玩,数不胜数,有些督军都没见过。

汉代的玉珏,在古玩市场天价,贺家却收藏了上百块。

督军觉得触目惊心。

曾几何时,贺家只是一个富户。他们攀附上了景氏,三十年时间拼了命吸血,成了肚皮能撑破天的巨大蚂蟥。

景元钊也去看了。

“光黄金就搜出一万斤。”景元钊对颜心说。

颜心也咂舌:“他们都如此豪富了,还折腾什么呢?”

“就是太富了,才害怕。要是我接替了督军,贺家生存有了危机。他们就是怕这么一日。”景元钊道。

又说,“肥猪总会被宰的,除非自己有能力自保。贺家必然会折腾,生死有命。”

颜心了然。

她有些唏嘘。

贺家真是太有钱了,黄金只是他们财富的一部分。

其他的大洋、银子、又是一大笔;加上房契、地契,各种收藏,说富可敌国毫不夸张。

景元钊跟颜心说的时候,都有点流口水了。

“……我昨日陪着佳彤去了老宅。”颜心转移了话题。

“去做什么?”

“现在景叔鸿、景季良和景少恒兄弟仨都在老宅,佳彤有点担心。她不敢自己去看,叫我陪着她去。”颜心道。

西府遭遇巨变,景佳彤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心神恍惚来求颜心。

颜心可怜她,陪着她去了。

她与她哥哥弟弟们聊天,颜心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几日都睡不好,心慌得特别厉害。

提到贺家,老太太也说:“早有这么一日了,贺家这些年行事自以为稳妥,谁不知道他们家贪婪过头?”

又说,“当初结亲的时候,选得不是贺家,而是我娘家内侄女。她和贺梦阑去赴宴,回来得了急病死了。

这件事我疑心了一辈子。后来也没办法,实在寻不到更适合的人选,我当时也心灰,就同意贺氏进门。”

颜心把这话,说给景元钊听。

“当初贺氏就是处心积虑,必须攀附上景氏。不过他们眼光也真好,很多武将中途凋零了,就景家走到了如今。”颜心说。

景元钊:“因为他们不止下一手的棋。这些年稍有发达的武将、权势,他们都有勾结。”

颜心:“……”

贺家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军中很多将领也被牵连到了,包括郭袁等人。

一般人不敢动贺家。

景家内部,也需要景元钊和景督军父子一条心,而且提前一年布局,把证据做足了,才敢动手。

——类似在深渊钓大鱼。稍有不慎,鱼上钩了却拽不上来,反而把自己拖下水。

景元钊也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在这件事里,他巧妙利用了七贝勒和保皇党最后的余热。

刺客是保皇党逃离的杀手之一。还有一个人,也在景元钊操控范围内,暂时还没有动他。

最终,成功把“勾结保皇党”、“谋杀督军”这样大的罪名扔出来,督军才能下狠心处置了景斐妍和贺家。

依照督军的脾气,他是不愿意冒风险的。

督军一生都在求稳。

如果他和景元钊在这件事的决心不一致,此事也不会收尾得如此漂亮。

“阿钊,你成功了,往后地盘内没有背后的刀,可以一心向外了。”颜心笑道。

景元钊:“是。”

“我说过,你会成功的。在我的梦里,你也成功了。”颜心笑道。

景元钊问她:“在你的梦里,我有几个孩子?”

颜心都快忘记了这茬。

前世他并无子嗣。

“现在不是梦里,你会有很多。”颜心笑道。

“你怀着雪儿的时候,身体很好。”景元钊说。

颜心:“是啊,我打算再生几个孩子。”

景元钊吻住了她。

他这天没再出门。

贺家的善后,舅舅会处理好,阿松也能帮忙,景元钊可以休息一天。

他与颜心在床上消磨了一整天的光阴。

张南姝那边,这几日到处看热闹。

那天她也去赴宴了,只是她背对着主桌,直到枪声响起,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短短半个月,贺家倒了、西府也散了。

张南姝提起来,大呼过瘾:“很久没看过这种好戏了。”

孙牧则沉默。

张南姝问他怎么了。

孙牧压低声音:“南姝,七贝勒生死未卜,景家一直没说处理掉了他。”

张南姝:“铁疙瘩瓮中捉鳖,早就安排好了,还能让他再跑?他上次挨了猪猪一枪,一只手等于废了。”

孙牧拧眉:“他应该是死了。”

“对。”

“外人却不知道。”孙牧说。

张南姝原本挺开心的,听到这里,心也是微微一提:“你想说什么?”

“刺杀督军的,是双鹰门的杀手,保皇党的刺客。‘保皇党’人人生畏,将来哪里需要黑手,哪里就有‘保皇党’的影子。只需要七贝勒的生死永远未知。”孙牧道。

张南姝:“铁疙瘩做得出来。他和他舅舅,两个黑心肠的人。”

“大哥那边……”

“大哥有自己的计划,咱们别替他担心。”张南姝道。

孙牧:“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我也不会离开。既然要离开了,我就信任大哥。”张南姝说。

孙牧又沉默。

张南姝:“我知道你很想说,我太过于相信景家了。人心叵测,应该多留个心眼。”

“我没这么说。”

“大局面前,生死有命,上苍注定好了。”张南姝道,“统一是景氏来做,还是张氏来做,争不了。老天爷那里有一本账,都写好了。”

孙牧失笑。

张南姝似一只装满水的水晶瓶,阳光下清透又绚丽。

和她在一起,可以很轻松。

孙牧懂得权谋,却不懂生活。也许他从小没有得到过太多的爱,对谁也不敢太过于信任。

张南姝是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