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熟悉的声音。
怀桑拿着手机发了会呆，转身回到书桌前看书。
冬天平静地过去了，怀桑又开始置办年货，老太太最近精神很好，每天跟在怀桑身后跑前跑后的买东西。
怀桑将东西装进后备箱，回到驾驶室时看到不远处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马路对面。
怀桑太久没见过这种车了，她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心跳迅速加快。
那辆车直直朝她开过来，最后车头一转，扬长而去。
怀桑看清车牌，松了口气。
暗嘲自己神经过敏。
一旁的顾老太看着孙女的反应，紧张道：“怎么了？一会笑一会皱眉的，看到仇人了？”
怀桑笑着摇头，“没有，你还想吃什么？趁天没黑我一块买回来。”
老太太想了想，“够多了，再多拿不动了，明天再来。”
怀桑心想你可真能使唤人，明天谁还开车跑这么远来买东西啊。
但还是笑着答应一声，开着小车离开超市停车场。
另一边的银灰色轿车里，胡黎申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她拎着两塑料袋年货从超市出来，一路上有说有笑，跟老太太两个人。
车子经过他身边时，他甚至看到她笑起来开心地马尾都跟着跳了两下。
胡黎申扯了扯嘴角。
上次听吴梦说起，他还以为她在符远过苦日子，看来她过得挺好。
不一会，林宗霖端着两杯咖啡上来，将其中一杯放到后座扶手上，另一杯被他握在手里暖手。
“这地方可真冷啊。”
他看看后座上的人，“王书记的秘书刚才打来电话，说要晚上才能回来，可能要在这住一晚，晚饭挪到明天中午，晚上您是回市里，还是在符远？”
胡黎申想了想道：“就在符远吧，我看要下雪。”
林宗霖经他一提，也看向窗外，是有零星雪花飘飘荡荡落下来 。
“是啊，江市难得下雪，您也有几年没看见雪了吧？”
胡黎申想想，是有两年了。
上次下雪还是他带怀桑一块回北城的时候。
林宗霖见他心情不错，见机道：“就要过年了，您今年还不回去？太太打了几次电话催问，我含糊了几次，也不好总哄着她。”
胡黎申倒笑了，“我听你最近总是帮着说话，怎么，她给你钱了？”
林宗霖便笑了，“反正你也一个人，不如回家去，正好明天跟王书记吃过饭，我给您订回北城的票，现在抢说不定不有票。”
“再说吧。”
胡黎申兴趣不高。
端起扶手上的咖啡不再搭话。
林宗霖见他这样，也就没再说了。
看了附近几家酒店，确定一家还不错的，开车过去。
怀桑在厨房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到冰箱，一些干货放到柜子里，买来的腊肉也用油纸包了放进阴凉通风的地方。
顾老太在旁指挥着，端着保温杯有模有样，像个监工。
怀桑觉得老太太这两天格外有精神，她看着她的脸色道：“是不是上次医生开的中药你吃了有用，我怎么觉得你身体越来越好了，最近说话也不喘了。”
“我也觉得。”
顾老太一笑，趁机凑上来，“我现在身体这么好，你总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吧？等你明年去上学，就给我找个保姆，我不跟你去北城了，我年纪大了，我想住在自己家。”
怀桑道：“我已经找中介在那边看房子了，过完年我会去一趟，要是有合适的就定下，到时候你也住自己家。”
顾老太道：“北城乌烟瘴气的，哪有符远空气好，大夫不是说住在空气好的地方有利我疗养吗？”
这倒真是个问题。
怀桑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精神奕奕，而且她回来这一年跟隔壁邻居混熟了，每天都要出去串门，到了北城又要适应新环境，还要认识新朋友，对一个过了年就七十九的老太太来说，的确有点困难。
她想了想，“我再考虑一下。”
顾老太见她松口，立即打铁趁热，再卖力劝道：“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给我装个家庭监控，你不是有微信吗？每天给我打个视频电话，又不要钱。”
怀桑忍不住一笑，“老太太，你懂得还挺多。”
“总要跟上时代嘛！”
顾老太十分得意于口才，放下保温杯，得意洋洋自己进了浴室。
怀桑询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怀桑笑了一下，在厨房收拾好东西，她回到卧室。
手机扔在床上，上面有几条微信消息。
怀桑调出界面看了看。
一条是周丽发来的，另外两条都是吴梦。
吴梦最近忙着开店，每天都有事情问怀桑，怀桑倒是知无不言。
她这两天又看了两间店面，拿给怀桑分析利弊。
怀桑看了看，觉得第一间好一点。
不过还是觉得吴梦这样急匆匆开店有风险。
吴梦却道：“过年盘店的不少，趁现在租金便宜。”
“对了，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怀桑一顿，“谁？”
“赵欣然啊，她现在在南明，不过我看她过得也不是很好，跟老公好像各玩各的。”
怀桑不想聊别人的事，便没接话。
停了一会，吴梦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听说玉山石油批文已经拿下来了，白瑞阳跟胡黎申正满世界跑着建加油站呢，孔薇薇说他昨天去了符远，他没去找你啊？”
怀桑又想到那辆库里南。
她道：“没有，他来符远办公事，应该不会久留，后天就要过年了，他也要回家过年。”
吴梦道：“听说他跟胡太太到现在还没说话，母子两个闹僵了。”
怀桑没接腔，再分生的母子也是母子，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
吴梦那里还有事，背景吵吵嚷嚷，好像还在酒吧。
她要开酒吧，最近每天晚上都往南明的酒吧里钻，对比一下各个店的优势跟特点，将来好做参考。
怀桑见她兴致勃勃也就没说什么。
她给周丽回了个消息，看老太太出来，就去洗澡了。
第二天，怀桑难得睡了个懒觉。
昨天顾老太自告奋勇说要做早餐，怀桑乐得不干活，把机会让给她。
早上起来见客厅空着，厨房也没动静。
她走到客厅叫了一声，然后推开卧室的门，看到顾老太还没起床。
怀桑就笑着走到她床前，“是谁说今天做早饭的？还睡？快起来。”
顾老太没有动。
她卧室朝南，这会已经有阳光从窗帘照进来，面色还是润泽的，只是太安静了。
怀桑看了两眼没放在心上，还想再拿话逗她一下。
却见原本平放在身上的手落了下来，像没有重力般掉下来。
怀桑脸上的笑骤然消失，她上前摸了摸老太太的手，手已经凉了。
“奶奶？”
怀桑又叫了一声，随后便是无声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