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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秦山只想搞点儿票,应应急。

要‘干部岗’,纯属是受了许大茂的启发,临时起意。

心想反正来都来了…

捏了捏手里的牛皮纸信封,秦山客客气气的跟二位厂长道了谢,这才离开。

他前脚一出门。

杨卫国便忍不住骂了句,“这不就是个无赖嘛!”

娄振华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

秦山揣着娄振华特批的条子,一路畅通无阻。

由劳资科的钱科长亲自领着,办完入职手续,又去后勤处领了套‘干部服’。

深灰色的毛呢中山装,配着藏青色长裤,还有一双相当能撑门面的大头皮鞋。

就这一身儿,搁这个年代,妥妥的顶级配置。

穿上往那一站,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挪不开眼。

“这就妥了,但工作证还得等两天才能下来。”

“走,去跟你们科长打个招呼。”

钱利民笑呵呵的,亲自把秦山送到了宣传处文化科办公室。

又跟文化科的徐科长闲聊了几句,有意无意的点了下秦山‘特批’的待遇。

徐国栋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当即就要召集科室下属的小组组员,欢迎新同志。

“别了,徐科长,大家伙儿都忙着呢。”

“等明儿我正式上班了,再挨个打招呼吧。”

秦山赶紧摆手。

一是不习惯搞这套。

二是,他心里清楚,自个儿这‘干部岗’是怎么来的。

初来乍到,没必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好,不讲形式主义!你这小同志,思想觉悟高啊!”

“咱们文化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徐国栋笑容满面的竖起大拇指。

夸完,又向秦山介绍道:

“咱们厂宣传处,下属三个科室,理论科,新闻科,和咱文化科。”

“咱文化科又分四个小组,广播组,扫盲组,宣传组,和勤杂组。”

“各组分工不同,各司其职,其中广播组负责…”

徐国栋讲的滔滔不绝。

秦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啥也没记住。

等他说完,才问道,“科长,许大茂是哪个组的?”

口干舌燥的徐国栋:“…”

好嘛。

合着那么多话,都白说了!

“许大茂是放映员,放映员属于宣传组。”

徐国栋嘴角抽了抽,端起搪瓷大茶缸,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灌下大半缸白开水。

“科长,我能不能也进宣传组?”

“老娄…啊不,娄厂长不是说,干部岗都要下基层干一年么?”

“我就和许大茂一块儿,下乡放电影去,您看行么?”

秦山主动提出下乡放电影,这让徐国栋颇为意外。

虽说这差事有点儿油水,可如今世道不太平啊!

俩月前。

还是大白天,隔壁采购科就有个下乡收山货的同志出了事儿。

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秦啊…”

徐国栋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下乡的道儿可不好走。”

“你这干部岗,还是稳妥点儿好,”

按理说,他一个科长,不应该和下属说这些。

但谁让这小子是厂长特批进来的呢?

多关照两句,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秦山却不当回事儿,还嬉皮笑脸道:

“徐科,您是怕我碰上劫道儿的吧?”

“嗐,不是跟您吹,要真碰上了,那也是他们倒霉。”

“您见过老鹰抓小鸡儿吗?”

说着,胳膊一伸,薅住了徐国栋的后脖颈,“就这么一抓,手到擒来!”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

徐国栋佯怒着拍开他的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您也不老啊!年富力强!”

秦山咧嘴一笑,“就这么说定了,您忙着,我先走了。”

“明儿我按时来上班。”

“回见了您嘞!”

看着秦山双手插兜,六亲不认的背影。

徐国栋无奈摇摇头,“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也算仁至义尽了。

出了文化科办公室。

见四下无人,秦山才从怀里掏出娄振华给的牛皮纸信封。

打开一看,好家伙。

红的,紫的,蓝的,黄的,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的票。

少说得有大几十张。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嘀咕了句。

正准备找找,看有没有烤鸭票。

就听前头有人喊:“何田田,组长让你过去一趟!快点!”

秦山抬眼,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宣传栏前,一身形娇小的姑娘,像只小兔子似的,轻快的跑开了。

这个名字…

秦山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许大茂的话。

“你要能跟何田田搞上对象,兄弟我叫你一声爹!”

嘿,父子局!

可惜,人姑娘跑太快,也没瞧见个正脸儿。

秦山摸摸鼻尖儿,嘴角一弯,大步走到宣传栏前。

板报上写着七个方方正正的大字:鼓足干劲争上游!

旁边,还有半幅没画完的宣传画。

秦山随手捡了个粉笔头,在宣传画上寥寥草草的写道: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写完拍拍手,潇洒的不带走一丝儿粉笔屑。

十分钟后。

何田田盯着板报上四仰八叉的字儿,气恼的鼓着脸蛋儿。

谁啊?

这么缺德搞破坏!

一旁,另一个小胖姑娘笑的满脸暧昧:

“哎呀,这谁写的啊?”

“别说,还怪有诗情画意的…”

“就是这字儿吧,这是用脚写的吧…”

“啊嚯嚯嚯嚯嚯——”

何田田翻了个大白眼。

拿起板擦唰唰唰几下,把那几个丑字擦掉,“无聊。”

……

一街之隔的红星供销社。

秦山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草书’竟会招来如此嫌弃。

此时的他,左兜里揣票,右兜里揣钱,朝着肉架子一指。

“这一挂,我全要了。”

供销社柜台后边,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女售货员。

闻言,也不动。

只斜瞥了他一眼,“票。”

秦山面无表情,把七张一斤的猪肉票放到柜台上。

手指又点点玻璃,“这糖,来两斤。”

售货员眼角又是一斜,“票。”

秦山又好脾气的点出两斤奶糖票,稍微将身子探前一些。

有些好奇的笑问道,“那啥,大姐,您还能说点儿别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