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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一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随意问着。

“你呢,真打算放弃梦想了?那自留地算什么?”

“自留地?不过是生意罢了。”

纪东杰自嘲的笑了一声。

突然间他来了兴趣,打开话匣子,跟沈从一侃侃而谈。

“从一,你还别说,方学弟临期酒水的主意确实不错,直接让自留地转亏为盈……果真是无奸不商,有良心的人挣不到钱。”

“方学弟深得其传,论做小生意我不如他……”

纪东杰的话无疑把方知有骂了。

沈从一眉头紧锁,小脸上多了一抹不悦。

她知道方知有在用临期饮料做自助。

但沈从一不知道的是,临期食品在餐饮行业早就泛滥成灾了,尤其路边流动摊最为严重,他们直接添加化学药剂来保证食材的新鲜和口感。

那些卖鱿鱼的商贩,没一个是干净的。

试想一下,鱿鱼才多大一点,经过精心烹制下只会更小,而他们的鱿鱼大的离谱。

通常情况下,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在同一个位置过多停留。

相对来说,饭店要求严格多了,毕竟有店面在跑不了,还要应对各个部门的审查。

尽管如此,在政策的高压下,不少人依旧选择铤而走险,为了利益抛弃良心。

像方知有用正规临时酒水的商家,算得上是有良心的。

沈从一再次扯开话题,她不想听纪东杰絮叨,尤其说方知有的不好,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

“既然自留地是生意,过两年毕业了,你打算做什么?”

“我最近在准备选调生,打算以后留在沪市,老纪已经去疏通关系了。”

纪东杰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人生规划。

以沈从一对纪东杰的了解,只要他想,考上选调生根本不是问题。

她奇怪的是纪东杰为什么不去京市,那里可是他的‘大本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沪市?就算京市不行,鄂市也可以啊!”

“原因很简单,为了避人口舌。”纪东杰解释道:“老纪是从京市走出来的,他又长期在鄂市,作为他儿子,这两个地方我都不能去,只能选别的城市……”

沈从一眼前一亮,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豁然开朗。

终于明白纪东杰为什么会来交大,而不去清华,北大了。

关键时刻四年的大学同学,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小忙。

“也就说高考完填志愿那一刻,你就已经想明白了?”

“你觉得呢?”纪东杰反问道。

“我哪里知道。”

“勉强算是吧,高考完的下午,老纪特意请了半天假,跟我聊了很多。他的压力,担心,以及对我的期许……”

纪东杰回忆着过往,他明白从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开始,他不再是个孩子,不能再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他的道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

“其实,选择交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你……”

“你少来......”

沈从一根本不相信纪东杰的话。

像他这种意志坚定,目标明确的人,绝不会因为某个女人而改变想法,哪怕是她都不可能,这点自知自明沈从一还是有的。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虽然在学校里从没听到纪东杰跟哪个女生不清不楚。可尽管如此,沈从一也不相信对方是干净,清白的。

他们的圈子太乱了,不是圈内人不可能知道有些人玩的有多花,尤其是男生,没一个会洁身自好。

成年的第一课,就是让他们清楚的明白,女人和爱情只是权利和金钱的附属品,玩玩可以,千万别付出感情。

道德的劣根性,被他们整得明明白白。

所以,沈从一特别讨厌圈子里的男人,即使是纪东杰也不例外。

纪东杰开怀一笑。

“是为了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听明白纪东杰的话外音,沈从一冷漠的神情才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心话,但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我会拼尽全力的走下去……”

“希望如此。”

身在局中的纪东杰知道沈从一想要坚持下去有多困难。

如果沈从一能做到的话,他真的很想看看,毕竟他们身不由己,同病相怜,难免会惺惺相惜。

“不说我了,你呢?过两年毕业打算做什么?回来继承家产吗?”纪东杰笑着调侃道。

沈从一冷漠的翻了纪东杰一眼。

“留在沪市做个投资人,没事找找可靠的项目,享受下生活不好吗?傻子才回去争夺家产。”

纪东杰盯着沈从一,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沈从一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行动早就出卖了她。

沈家在鄂市是地头蛇……

不,准确来说是地头龙。

沈从一爷爷奶奶是建设鄂市的第一批人,而且主动从京市请缨过来的,领导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

鄂市建成的同时,各行各业,或多或少都有他们沈家的身影。

纪东杰小时候来沈家做客时,经常遇到不少人在院子里大吵大闹,希望沈家出面评判,调解……

同样的,沈家在鄂市扎根太久了,回过神想要染指其他城市,发现根本不可能。

于是年轻一代的四人,被提前安排好了人生,只不过他们本人并不知情。

沈从容考上央美,留在京市。

沈从一来了沪市,沈家另外两兄弟,选择距离更近的穗市和深市。

借着鄂市沈家做后盾,渐渐站稳脚跟,用不了多久,他们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完成老一辈人的宿愿。

如此大的一盘棋,纪家不过是一颗显眼的棋子。能成为棋子,都是祖上余荫,借着老一辈人的交情,来到沈家大树下乘凉。

光凭老纪一个人上不了沈家的棋盘。

老纪再厉害,终究是单打独斗,因为纪东杰不得不跟上,填补老纪的空白。

未来,纪家能否更进一步,就看他们父子俩了,其余人根本指望不上。

“留在沪市也不错,大家都在这里,彼此之间也能照料一二……”

纪东杰脸上带着笑容,“到时候有合适的项目搞不定,我也能出手相帮……”

沈从一冷漠的哼了一声,语气全是愤怒。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我找谁都不会找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学而思的事我还没忘呢!”

说完,沈从一气愤的站起身。

“我现在可以走吧。”

纪东杰伸手示意,“请便。”

“再见!”

见沈从一离开,宴会中央的中年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慢悠悠品尝着杯中昂贵的红酒。

……

几天后。

方知有一行人在星级酒店里享受着宽敞的专属沙滩。

银白色细软的沙子,延伸到海的尽头,温暖的阳光洒在上面,时而汹涌,时而平静,微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咸味,使人感到舒适惬意。

除夕夜当晚,酒店组织篝火晚会,邀请专业表演人员演绎本地舞蹈,更是重金购买烟花,把漆黑的夜晚渲染成了白天。

所有异乡客人聚集在一起,共同过了一个别致的新年。

鹿市很好,风景更好,方知有都想赖着不走了。

美中不足的是,老妈张秋月每到一个地方或者每次吃饭,总要抱怨几句,不是东西太贵,就是完全不值得之类,大煞风景的话语。

众人游玩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就连胃口都小了不少。

旅行中最大的乐趣,无非就是饮食,风景,人文,建筑罢了。

但想要品味这四者是需要门槛的。

最大的门槛不是钱包,而是对新鲜事物的向往和好奇,以及接纳不同事物的包容心。

很显然,张秋月暂时没有好奇心。

……

白天悠闲的时光结束,回到酒店。

薛沛宁不开心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笨瓜,你说我们出来旅游过年,是不是没做对啊?阿姨她总是……”

“总是扫兴,对不对?”方知有替薛沛宁说出口。

“嗯……”

“没办法,他们那一辈人都是苦过来的,节俭刻在骨子里改不掉,可偏偏老妈又很挑剔,真的让人好头疼……”

“跟出来旅游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方知有坐到床边安慰道:“简单来说,明明走路就能到达的地方,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公交车就能到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打车?”

“等老妈真正坐公交车时,她又开始抱怨公交车挤的难受。抱怨半天口渴了,花钱买水喝,她心里又接受不了。强忍着不说话,问就是不渴,非要等到去饭店吃饭才肯喝水,可饭店通常都是开水,短时间内又喝不下去,搞得她心烦气躁,看哪都不顺眼……”

“最后得出个结论,出门旅游就是花钱买罪受。”

薛沛宁认真的想了想,感觉方知有说的特别对,张秋月就是个又挑剔又节俭的人。

不愧是阿姨的儿子,对自己老妈果然了解,知母莫若子。

“笨瓜,你这么说阿姨不好吧?”

“我说的都是事实,又没有胡说八道。”

方知有继续抱怨道:“就拿酒店来说,星级酒店老妈嫌贵,说什么只是晚上回来睡一觉而已,没必要花那么多冤枉钱,100块钱出头的宾馆又不是不能住……”

“真要是听老妈的,去一二百的宾馆。到时候她肯定嫌弃,房间为什么没有窗户,被子怎么是潮,卫生间里总有一种怪味……嘴上虽然不拒绝,心里却嫌弃的很,恨不得马上就走。”

方知有无奈的往床上一躺,“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不要跟父母出来旅游。他们总想着买到物有所值的商品,也不好好想想,哪那么多好东西等着他们去买啊!”

“哎,我是无福消受了,经此一劫,以后再也不会把意愿强加在老妈身上。这么好的差事还是交给老爸,让他好好享受享受,我负责出钱就好了。”

“你啊!”薛沛宁幽怨瞪了方知有一眼。靠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腰,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你心里哪那么多怨气,我就问了你一句,你抱怨了好半天。”

“我是在替你抱怨!”方知有头枕着手臂,另一手轻轻拍拍打着薛沛宁。

“这几天委屈你了。”

薛沛宁搂紧方知有,往他怀里钻了钻,“不委屈,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委屈。”

“真乖!”方知有欣慰的拍着她的小脑袋。

“其实,叔叔就很好啊,从来不推辞,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你说去哪玩就去哪玩……”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你说同一个被子里怎么睡出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呢?”

“你……流氓!”薛沛宁红着脸狠狠掐了下方知有。

“你干嘛,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好不好!我说的很正经,他们俩不睡同一个被子,哪来的我啊!”方知有奋力反驳。

“哼,你就是耍流氓!”

见道理讲不通,方知有只好换个办法。

“那你跟不跟流氓生孩子?”

“你想的美……”薛沛宁红着脸,起身想要逃离,结果被方知有一把拉倒怀里。

“想跑?门都没有!”

方知有紧紧抱住薛沛宁,刚想要好好蹂躏一番,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薛沛宁趁他看手机的功夫,迅速逃离。

“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等会再收拾你。”方知有嗤之以鼻。

房间就那么大,她能跑到哪里去。

薛沛宁才不管那么多,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

电话接通,方知有盯着薛沛宁不耐烦道。

“都这么晚了,打电话什么事?你要是再晚一会我就要睡觉了!”

方知有特意把睡觉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不嫌害臊!

薛沛宁红着脸,只想打死他!

她刚刚跑的太快了,没注意到打电话的人是谁。

“老方,我想回沪市了……”王左右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忧伤。

“咋了?跟你妈吵架了?!”

方知有认真想了想,绝对是因为这个原因!

自从王左右沉迷游戏后,他跟许姨的关系越来越紧张,通常说不到三句话,非得吵架不可。

即使是过年期间,也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