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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零七的高热早已褪去。他睁开惺忪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在一旁打坐的女孩,再没舍得移开视线。

清晨的朦胧光线下,她的姿态放松而自然,仿佛他就是她夫君一般,丝毫不因两人独处一夜感到不适。

随着清醒的回归,他想起昨夜意识不清时表露的心意,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和惊慌,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挣扎过,逃离过,却还是作茧自缚,溺死在致命的温柔中。

影卫,是守在暗处保护主子、听命行事之人。而他,却是千百个影卫中挑出来的替身。

他精通易容,身形与主子相仿,洞悉主子的一切,必要时刻,可以替主子处理包括军务在内的任何事务。

披上主子衣服、戴上主子面具的那刻起,他就是主子的影子,不能再有自己的思想。

主子对夫人的爱意,他再清楚不过。昨夜之事,他可以说是出于任务所需。

只是这么一来,以主子对夫人的占有欲,他恐怕再也不能执行替身任务了,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看着爱慕的女孩。

上次任务失败,是他处事不周,认命领罚。可唯有夫人能体谅他的难处,也唯有她,才让自己少受不少罪。

被人久久凝视,苏云宛不会感应不到,后知后觉的她,到现在才察觉零七的不对劲。

但她只当对方是为了避免任务失败,入戏太深导致。

只要零七结束任务回归现实,便能脱离这种情感。

毕竟能成为主子替身,他的意志和自控力必然不弱,不会放任自己掉入致命的深渊。

零七受干涸的喉咙泛起痒意,低咳出声:“咳咳咳......”

苏云宛装作被吵醒的模样,睁开双眼。正要起身为他递水,车厢门帘就被掀起一角,伍少寒弯腰进来。

“主子、夫人。”伍少寒兢兢业业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迅速找出水囊,扶起零七的头喂他喝下。

苏云宛留下一句“我出去洗漱”,系上披风跳下马车。

“大嫂。”一直在车厢外跟伍少寒轮流值守的秦沐见了,立即垂首打招呼。

那一向澄澈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苏云宛想让他别在秦君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可一想到他那兄控特质,必然不会听她的,对他大哥有所隐瞒,索性便随他去了。

子渊爱吃醋不假,却也不是个昏庸多疑之辈。要说这个世上有谁最了解自己,非他这个枕边人莫属。

只要她没移情别恋,他就不会真的误解什么。

可是,了解不代表理解,更不代表认同。

他在秦家这一特殊家庭环境下成长,某些传统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刻入骨髓。

能放纵自己离经叛道,全凭他一腔感激和爱意,可感情恰恰是最缥缈靠不住的东西。

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爱得死去活来,而一旦不爱了,却可以做得比任何都绝。

无怪其他,人性使然罢了。

多了一世阅历的她,历尽沧桑归来,早已没了属于她这年龄段的天真烂漫。

见多了末世畸形的爱恋的她,对感情始终缺乏信心。

如今腹中多了个小生命,令她更加感到前路迷茫。

不过她不是个悲春伤秋之人,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过好当下才是王道。

眼下就这么悠悠哉哉,当做度蜜月了。

*

一夜过去,秦若岚变化颇多。

她刚醒来便去问候大哥,还拿出曾经伺候老夫人的阵式,细心照顾饮食起居,无意中将苏云宛这个正牌夫人挡在了身后。

零七心中暗暗叫苦,叫秦若岚尽管去照顾她娘亲。可这话落到秦若岚耳中,又引得她泪眼朦胧,只声忏悔自己之前忽视了他,以后一定做个好妹妹云云。

零七无奈,只好被动接受她的照料。

作为知情人之一的秦君献见了,倍感欣慰:岚岚终于长大了。

虽然现在躺着的不是真大哥,但若一切顺利,大哥明后天便会回归,到时候看到如此懂事的岚岚,肯定会很高兴。

有了秦若岚的近身照料,苏云宛落得轻松,没在车厢陪着伤患“夫君”。

早饭后,楚延和楚菲兄妹俩来邀请苏云宛等人一起去采山。

苏云宛昨夜没休息好,精神倦怠不想动弹,就摆摆手表示不去了。

秦若珊顶着楚延克制受礼的目光,心脏跳得厉害,听闻苏云宛不去,正纠结去不去时,她哥秦君宇走了过来。

“我的伤好了,一起吧。”

话音刚落,秦君宇的耳后根便红了。面对小未婚妻,他的神情充满柔情和欢喜。

楚菲一脸羞涩,上前一步挽住秦若珊的胳膊,娇笑道:“姗姗,走吧。”

秦若珊只好道:“大嫂,那你在山洞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知道,你们好好玩。”苏云宛目送他们走远,脸上挂着一抹动人的笑意。

要是楚延和秦若珊也成了一对,不知他们四人之间会怎么称呼,想想都觉得好笑。

就是不知道楚绍会不会棒打鸳鸯。

想到这,苏云宛看向楚绍。

彼时楚绍正站在山洞外,正跟大儿子说着什么,接触到她的目光,扭头回望。

苏云宛先一步收回视线,目前还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

她走进山洞,听到老夫人呼唤,便在老夫人身旁靠石壁而坐。

“宛宛,屹哥儿怎么样了?”老夫人饱含深意地望向她,想知道车厢里的人是不是她的真孙子。

今早一醒来,听林氏说起昨夜大孙子的凶险情形,即便知道秦君屹身体痊愈,她还是提心吊胆,深怕大孙子旧伤复发。

可今早任她如何暗示,几个知情人没一个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状态还行,岚岚在照顾。”苏云宛脸上带着淡淡忧愁。

要是老夫人知道车厢里的是零七,必然不会发自内心地表关心。她现在连动弹都困难,无法亲眼去求证,见到苏云宛的神色,顿时感到心疼和焦急:“怎么回事?你不是......”

苏云宛立即截住她的话,以警告的神色,字字清晰道:“我是用了止疼药,但刑伤太重,谁也奈何不了。”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捂嘴,却被苏云宛抓住举起的手,“老夫人,您切莫大喜大悲,免得病情复发,让子渊担忧。”

洞口的不速之客,镇北军军医华大夫满头雾水:她是主上的夫人吧?为何叫主上的祖母为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