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不能抢先一步出声，只能悄悄抬眼观察白天齐的态度。
只见端坐在上首的白天齐面色正常，平静的目光落在缓慢移动的赵钊的身上，眼中的意味，让人琢磨不透。
但凡是有些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这一次的他，与之前任何一次面对赵钊时的神色都不一样了。
唯有背对着他的当事人，还不明白这一点。
与不急不慢的白天齐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是再向前几步便真的要离开大殿的赵钊了。
终于，后者按耐不住，停下向前的步子，转身重新看向此刻距离他已有不短距离的白天齐。
“怎么，你不是要离开吗？
我并未阻拦，你停下做什么，这总不能又怪到我身上来了吧？”
转身后的赵钊终于等来了白天齐的开口，可口中所说的，却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并无任何挽留，甚至有驱赶他离开的意思。
白天齐早已猜到赵钊不会真的离开，眼下难堪的处境，不过是对方自找的罢了。
下一刻，身处大殿门附近的赵钊可谓是把没脸没皮发挥到了极致。
只见他加快步子，重新踏上方才走过的路，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眼中的泪花不见，脸上也已充满了笑意。
即便是专习变脸的表演者，也不见得有他切换得这般丝滑。
“我自幼生活在皇城，现在让我离开，我不舍得了。
不舍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更不舍得兄长。
从这儿，走到殿门的短短时间里，我想明白了，我割舍不下这里的一切。
兄长你要是实在厌烦我，我大不了不来妖族皇宫，平日里出行也避着些兄长便是，绝对不会碍你的眼。”
赵钊在举手投足与话语中，把自己的可怜模样与处境表现到了个极致。
他想着，自己的一时服软可以换来的是怎么都不亏的结果。
白天齐若是现在表示反悔，自己原有的一切和计划都不会受到影响。
若是真不管不顾默认了自己的话，那恶人的形象可就要被附加在他身上了。
可赵钊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今日这场妖族权贵的聚集，不过是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
一场把所有来到这里的权贵都算计了进去的鸿门宴。
“你的提议，未尝不可。”
这便是白天齐针对赵钊做法的反应。
下首，中间的赵钊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两侧的妖族权贵却是把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都暴露了出来。
短短的时间里，一个接一个的反常居然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出现。
若非外界的禁制非常人可以解开，他们怕是要怀疑，此刻坐在上首的人是否被掉包了。
妖族权贵们不禁开始猜测，白天齐和赵钊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
否则的话，他们的关系怎会在白天齐刚一现身后，就发生这样天差地别的变化。
这同样是当事人赵钊想要问的问题。
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突然得罪了白天齐。
上一次见面与今日相见之间，间隔了万年，在此期间，他分明从来没有与白天齐产生过接触。
“但...在离开之前，你或许应该先解释清楚一件事情。
若是说不清楚，我想，你也没有离开这里的必要了。”
沉默了些时间的白天齐，突然又出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起身向赵钊走去，停留在了对方的身前。
两眼死死地盯着对方，形成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赵钊的大脑仿佛“砰”炸了开了，留下一片空白。
他竭力维持面色的正常，内心，则已混乱复杂。
需要解释的一件事情，甚至不解释清楚就不能离开...
赵钊想到了最坏的那个答案。
但他知道，那件事情，一但承认，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说。
两侧的妖族权贵们纷纷抬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生怕错过分毫。
从白天齐的话语和赵钊的反应来看，两人之间好像还真存在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重要的事情。
“解释什么？
我和兄长已经万年未见，兄长怎么一回来就要让我解释莫名的事情，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赵钊一脸无辜的模样，说得有些权贵内心不免动摇。
今日的白天齐，确实是轮回过后的第一次现身，赵钊若真有问题，极有可能是万年前就有了，那他隐藏万年，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些内心动摇的权贵，更偏向于是白天齐认错了人。
当然，权贵中的大部分仍旧没有对此下定论，而是想看双方的对峙。
“你问我应该解释什么？你难道不应该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吗？
有这万年间的，也有万年以前的...”
白天齐瞥了眼赵钊的双腿，冷笑了一声，
“别说是我在冤枉你，你若真的问心无愧，这两条腿...是在抖什么呢？”
赵钊的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可正是因为他集中精力维持自己的面色，下半身的两条腿才被忽视了。
“兄长在我心中是独具威严的存在，如今兄长突然离我这么近，我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才出丑了，还望兄长可以理解。”
荒唐的话语与赵钊先前嚣张的态度完全不符，在原本的荒唐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笑。
两侧的妖族权贵都见证了赵钊一开始对待白天齐的态度，听着他的解释，只觉得苍白无力。
同时，他们也对那件未知的事情更加来了兴趣。
到底有多严重，才让白天齐一改常态，也让赵钊不敢说出。
“我若是不理解呢？
不管你双腿颤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做出的事情都不可能被掩盖。
你若还能最后念及一点你姑母对你的好，就主动说出那件事情，在这里自我做个了解。
我保证不让人在离开这座大殿后继续谈论，给你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如果你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想隐瞒，那他们出去后会如何谈论你，我不会过问，亦不会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