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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但第二步还在很遥远的以后(必看)

杯里酒喝尽。

白年年把杯子放下。

她抬头看一眼凌夏浔身后站立的荼,又呵笑着低头给自己倒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倒酒声,在偌大安静的包厢里打破刚才的僵场。

“不如凌董屏退身边人,我还有话要单独和凌董说。”

她说完话,手上也刚好倒完酒。几指捏着高脚杯杯壁,身子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她坚定又随意地看着凌夏浔的眼睛。

她的眼里已经不是陆相挽那味。

比之刚才故意撑起来的气场,她现在稍微放纵了些坐着。周身似乎是厌倦麻了架起凌司如一贯带尖刺的冰锥似的气场,她收拢了架势,只是靠着椅背闲散地拿着高脚杯坐着。

浑身看起来倦怠得很。

这么一看。

倒像个未开的花苞,全身拢着都在保护自己,而不是对外锋芒毕露。

凌夏浔看她,又看她杯里的酒。酒她喝了不少,脸颊是越发红,但她眼里的醺醉神态却越发淡,像是先前那几分醉全是装的。

凌夏浔一会觉得她一个样。

觉得格外有意思。

呵笑一声之后,他也拿起葡萄酒也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边倒边吩咐周围人都下去,他倒要看看白年年能说出来什么事,她要对他干什么。

“先下去。”

“是。”

他倒酒发出的‘哗啦啦’的倒酒声与白年年截然不同。

一听就可以辨析出力气大小,和倒酒缓急,再听就可以猜测出倒酒人此时的心态。

门关上之后。

偌大的屋子里脚步声消失,唯独两人安静坐着。白年年攥紧桌下的手,她的手指甲摁掐进自己手心的肉里。

她不着急说话。

凌夏浔也只管快速晃悠自己手里的高脚杯。手段像是玩似的,但又看出来几分专业的样子。

杯里的葡萄酒溢在杯口马上就要扑出来,又被凌夏浔使着手段收回去。

快速摇晃使得转瞬即逝的浓烈香气扑鼻。

他看着挂杯的酒液,笑容没有故意敛住,极风流地微微晃着脑袋顺便咧嘴一笑。

酒的浓度在上乘。

他很满意。

他微微抬头微微抬杯抿了一口。

酒液醇香。

确实也还不错。

两人还安静坐着。

只是各自喝酒。

白年年屏退他的左右,却显然她想说的话并不着急说出口。要不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她也不会只顾着喝酒。

喝酒做什么呢?

壮胆吗?

凌夏浔猜。

他无比笃定白年年一定早就知道自己就是杀害沈和禾的凶手,屏退左右的缘由,无非就是她想寻个机会和他殊死一搏。

她既然想杀他。

那必定是有备而来。

可是她敢杀人吗?

她倒酒是在踌躇什么呢?

凌夏浔打量她,心里想着,嘴角自然就咧成嘲讽的样子。他摇晃自己的高脚杯。低头看着里面红色透明的液体。

他见血会心跳加速。

见葡萄酒不会。红色透明的液体,比起稠密凝重的正红的血,质感份量都单薄浅淡得可笑。

“白小姐杀过人吗?”

他脑袋倾斜靠在椅子上,眼皮微阖睥睨着白年年,眼神朦胧隔着水波荡漾似的深情似醉,但又像是大海波涛四起被推来拒去最后翻覆的大船。

眸子四角的余光。

一点点从清水。

变成郁蓝的海。

眼神越来越深暗直至掩埋不见瞳眸。

白年年和他对视。

被他眼里的幽暗吸引过去。

喉咙里却似乎被人突然硬塞了硬纸壳,她微微张着嘴巴却一时禁声。眼珠子小幅度震荡两圈,最后定定看着凌夏浔的眼睛。

凌夏浔呵笑一声,再微微仰着脑袋,抿自己晃晕乎的酒。他故意砸吧一声。

“打算怎么杀人呢?”

白年年隐隐约约怎么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她确实慌,她在对视几秒钟里拼命拉着自己的心跳,抚平自己暴动的精神状态,她要自己冷静。

慌了就暴露了。

白年年立刻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的景色。窗外正好天色昏暗,日夜交换更替不明。白年年举杯喝酒。

她借着喝酒的时间想话术。

可是她心理还没有那么强大,她慌乱到什么也想不到。她只能看着窗外说。

“我还没想好。”

凌夏浔呵笑一声。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还不想戳穿,所以话上不说。

现在陆相挽对薄时漠的态度不上不下,报仇的进度被迫停滞在这里。

然而凌夏浔也绝没有把没有凌司如的凌氏做大做强的远大理想。他确实是闲着无聊。

现在看来,白年年表里不一,过分有趣,是个打发时间的良选。

所以他不想说。

他闲着无聊想看看白年年还能演出什么模样,什么时候才敢伸刀子杀了他。

他甚至好奇自己会是什么死法。

会不会不知不觉死在下毒的酒里。

他在揣测。

白年年身体已经往前靠在桌沿上。

她又笑得眼里是白棉花似的纯白。不像陆相挽的眼眸,装得僵不住,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她自己的铁色。

“但既然现在我们是一边的人,可喜可贺,我举杯敬凌董,凌董自便。”

待客气笑完,白年年要举杯喝。

被凌夏浔出口拦下。

“哎,一个人喝多没有意思,我陪你。”

后来两人你来我往地干杯倒酒。

十杯不到,凌夏浔就借机假意醉倒,他手推开酒杯,‘哐当’一声,碎了玻璃之后,他脑袋枕在手臂上,一动不动。

白年年被他弄出来的突兀的动静惊得抬眸看他。但尔后,白年年坐着没动。

她不动。绝不是不想立刻就杀了凌夏浔,给沈和禾报仇。而是凌夏浔绝不是没有防范之人,他只是假意醉倒在试探她。

白年年还没被仇恨冲昏了脑袋。

也绝不是愚蠢单纯之人。

所以两人就这么坐着。

白年年倒要看看他能就这么趴着装到几时。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窗户边倚着窗槛瞧着窗外的夜色,这天色像极了张着一张黑色嘴巴,囫囵吞枣吃着人。

白年年慢慢倾斜酒杯,红色的酒液徐徐沿着墙壁倒下,路灯还未明,在黑色的遮盖下,红色不见红。

她倚着窗口背对着凌夏浔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几处街口灯火阑珊处,偏偏人声鼎沸。最不明媚的角落偏偏挤满了人。

许懿如是。

她现在亦如是。

她陷在自己的悲楚里。浑然忘乎所以。

直至月亮升起。

白色的光辉照在她脸上。

她才觉夜晚,已经很深了。

刚好此时门外的荼在敲门。

白年年转身背对着窗口靠在墙壁上,立马出声请她们进来。

荼一开门。

就看见凌夏浔一个人倒在桌子上。

四十六走上前,俯身叫唤凌夏浔。其余人面色严肃地疾步几步逼近她,场面似乎造成了误会。

白年年看破不说破。在被枪子抵着脑袋之前,她先出声辩驳。

“凌董醉了,你们快扶他回去休息,待他醒后,记得快快替我向他讨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先谢过各位姐姐。”

话里前一半是在解释。后一半的是故意说给装醉的凌夏浔听得。

逼近她的荼一齐转头看着四十六。

四十六对其余荼摇摇头。

得到示意之后,对方凶狠气势立马停了。随之,她们逼近的脚步也不动。

白年年这才抬起步子越过围着她的荼,她不急不慢走到餐桌边把手里的高脚杯放下。

“我这就先走了。”

她往外走。

门口守着的荼给她让开走出来的位置。

白年年边走,边微微点头微笑朝她们致意,直到走出这间酒馆大门。

下楼。

出大门。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楼上她方才在的那间包厢。窗户开着,里头的光景却看不见。

她扭过头重新目视前方,双手握紧拳头站在原地。她的吐息不均匀,一边是劫后余生得害怕,一边是因为今天的任务大功告成而激动不已。

能有机会时常靠近他是第一步。

在他森严戒备的防范里杀了他才是最重要的第二步。

但第二步还在很遥远的以后。

白年年必须要等。

她下定决心之后转身快步走远。

她出门之后。

凌夏浔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从桌子上起来重新坐靠在椅背上。

四十六被吓了一跳。

但也立马反应过来,收回要扶着他的手,立刻站直身体重新立在一旁。

“老大。”

凌夏浔嘴角带嘲讽笑。他不断点点头。

看来白年年心智成熟,不容小觑。沈和禾的杀身仇人就在她面前,可她却有勇有谋,能忍着两个小时不动他丝毫。

联盟反杀。

她是想玩这套吗?

凌夏浔想着是这样的游戏规则,就越发觉得有意思。

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不似陆相挽两眼空空,更不像凌司如锋芒毕露,她倒像是包着尖刺的毛衣。

伪装纯良。

隐藏剑锋。

时不时调节尺度,模仿毛衣温暖无害的样子,又刻意让尖刺刺破毛衣,刻意成了和凌司如似的锋芒毕露的气场。

有意思。

凌夏浔起身就往外走。

荼不知所以但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