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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呃~呃!”

爆爆像是感应到主子不开心,不耐的刨了刨蹄子,也瞪着两大眼死死盯着尤袤,两片厚唇左扭右扭恨不得口吐人言。

尤袤怕被驴踏着,两手撑着地往后挪了挪,指着赵玉,“你,你竟然扔我?”

“我耽误自己的时辰送你回家,你非但不道声感谢,还想夺我弟弟心爱之物,不扔你扔谁。”赵玉绷着脸,原本清冷的面容更添疏离。

尤袤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这赵夫子这么对自己,说明他压根不在意自己是谁的儿子,先前的维护和教导皆是真心。

不等他想明白,一人一驴利索的转身,扬了自己一脸的尘土。

“这个逆子,今儿我非要打死他不可。”

身后的府门拉拉扯扯出来两人,说话的便是一身常服的尤方,面颊气得抽抽。

“老爷,袤儿还不懂事,您别动了气。”尤夫人垂着眼泪,双手攀着尤方苦苦哀求。

“快放手,就是你处处护着他,才养成他这个性子,真是慈母多败儿啊!”尤方气的直跺脚,一把扯开尤夫人的手。

他与发妻一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偏偏顽劣不堪。

如今不过是马车耽搁两刻钟,就不肯回家,那往后稍不顺心,还不得天翻地覆?

两人均瞧见门口路边坐着个灰扑扑的人。

尤夫人越看那衣裳越眼熟,惊呼,“袤儿,是袤儿!”

见尤袤这般狼狈,尤夫人赶忙上前将人给搀了起来,“袤儿,你怎么这副样子了?”

“没事,儿子不小心跌了一跤。”尤袤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

尤夫人一脸心疼,替尤袤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这是跑回来的?”

“不是,新来的夫子将我送回来的。”

尤袤视线从长街收了回来,握着尤夫人的手笑道:“娘,没事,一会换身衣裳就是,别脏了你的手。”

“新来的夫子,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尤夫人面色大骇。

“不是,夫子见我无车归家,特意送我回来的。”

“真的?”

“真的!”

见儿子笃定,尤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孩子上学这么久,回回等来的都是夫子告状,哪能亲自被夫子送回来。

尤夫人面露欣喜,探着脖子往尤袤看的方向张望,一面嗔怪道:“你这孩子,人家先生好意送你回家,你怎么不留人家喝口茶。”

“先生赶着回去,下回一定。”

尤袤笑嘻嘻扶着尤夫人的手打马虎,迎头碰上两道不悦的视线,立马恭顺的行了个礼,“爹!”

“你还知道回来?”尤方冷哼一声。

“让您担心了,我若不及时回来,只怕父亲又要责怪冯姨娘了,虽说她只是一介妾室,但好歹伺候父亲尽心尽力,今儿挪用我的马车一事,还望父亲莫要责怪了。”

“嗯!”

尤方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嗯?”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这细思才觉不对。

原本是他赌气不肯回来,这会主动回来倒成了替冯姨娘解围了。

明着说自己大度,暗里点着冯氏是妾位同婢子,越矩抢了主子的马车,自己生气合情合理。

这还是他那个只会发脾气、闹腾的儿子?

尤知县不大自在的嗽了声,“几日不见,口齿倒是越发清晰了,若是读书上能多用点功就好了。”

“是,孩儿这就回屋用功。”

尤袤也不犟嘴,牵起一脸茫然的尤夫人,“娘,走吧,我饿的很,想吃您做的鲈鱼脍,吃完我好念书。”

尤夫人见儿子主动提及念书,双眼起了薄雾,“好好好,娘这就给你做。”

母子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徒留尤方孤零零站在大门口······

黄家。

黄夫人躺在美人榻上,静静地盯着窗外的玄月,“李嬷嬷可歇下了?”

“歇下了,本来还说要来伺候你,别奴婢给劝回去了,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在外有奔这么波久,沾床就睡着了,奴婢走的时候,那呼噜震天响了。”丹桂一面铺床,忍不住轻笑。

黄夫人也忍不住扬了扬唇,“着实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丹桂听着黄夫人语调幽幽,忍不住回头。

“夫人是还在想白日的事情?”

“我现在一颗心是在油里煎,翻一面焦一面。”黄夫人按了按太阳穴,脑袋胀疼的厉害。

丹桂快速将床铺好,温柔的立在黄夫人身后,替她按起头来,“您还是别想了,早些安寝,大夫都说了你这头疼的毛病不能思虑过多,等睡醒了明日再想也不迟。”

“如何能不想,按瑶儿要说的话,那孩子是子琛,他又为何不相认,是怪我这个姨母未尽心?若不是······”

黄夫人翻坐起来,泫然欲泣,“可若不是,我那可怜的外甥恐怕真的不在人世了。”

“夫人!多想也无益处,小姐不是说了明日便去找人打听,咱们到时候见上一见便知了。”

“哎,也只能是这样了!”黄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丹桂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再多言,只顾替她按头,夫人的心结,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宽慰的了。

一主一仆便不再言语。

夜已深,街上传来更声音。

丹桂掩唇又一个哈欠,“夫人,已经子时了,睡吧!”

“嗯。”

丹桂轻手轻脚的灭了灯盏,便举着灯进了里边的耳房,窸窸窣窣过后,整个屋子便彻底静了下来。

黄夫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稍一闭眼就是自己姐姐哭着怪她。

自打赵家出了事来,几乎没有一夜能安然落枕。

今夜李嬷嬷带了消息回来,加上婉瑶那孩子说的话,她这心里就像被人拴了蚂蚱似得,乱蹦乱跳。

窗外传来细碎的布帛声,扰的人心烦。

想来是下人疏于打理,窗下的芭蕉又长长了,被风吹的扫了窗纱飒飒作响。

“丹桂!”

喊了两声,迟不听见丹桂回应,黄夫人披衣而起。

论说以往这丫头最浅眠,今儿被自己耽搁久了,这会竟睡的这般沉。

她还未到窗前,忽有一人影从窗前晃动。

黄夫人惊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花眼,压着胸口再细瞧一眼,确实有个人影子。

哪里来的贼人?

黄夫人又惊又怒,想先藏到耳房去再喊人,这样自己也安全些。

“姨母!”

一道极浅的声音从窗口透来,若不细听,几乎都散在夜风之中。

黄夫人呆呆的望着窗纱上的人影,手都颤了起来,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琛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