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摩拳擦掌等着要大干一场，裴寂也是兴奋不已，但是问题马上就来了。
第一个问题，什么是近亲成亲，什么才算是近亲成亲，笼统说表哥表妹、表姐表弟之类的，太不靠谱了。
舅舅家的儿子是表哥表弟，表舅舅家的儿子也是表哥表弟，表舅还分姑表舅、舅表舅……听裴寂说了这番话之后，李承乾差点不认识舅这个字。
裴寂开始说还很兴奋，五姓的人都沾亲带故的，这一波下来，可真好看。
说着说着他觉得不对劲了，如果按照这么算，也太多了，自己家也有。
“裴公裴公，太复杂了，近亲成婚这个近亲，指的是三代或三代以内有共同的血缘关系。比如一男一女，他们有同一个祖父、或者同一个祖母、或者同一个外祖父、或者同一个外祖母，就不行。
当然一对男女，他们的父母是兄弟姐妹，也不行。”
其实在中国古代好多朝代，同一个祖父，就是同宗的一对男女，都不能成亲，或者说一个村子同一个姓，但是血缘关系很远了，族规也不让他们成婚，这就是所谓的同姓不通婚。
按说有这个规定了，那思想上，应该对近亲结婚的生理性危害有所了解。这个规定从很早就开始，有记载的文件如春秋时期的《左传》就写道：“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就是在春秋时期就提出了同姓不能通婚。
好像他们也不是不懂，但是为什么只规定了同姓，是同一个外祖父，嗯，就无所谓了。
李承乾觉得这就是男权思想在作祟！因为男性的姓氏形成一个宗族，女性与男性成亲后，就变成了这个宗族的人，丧失了自己的姓。
就如清朝有名的文人顾炎武所说，“是知礼不娶同姓者，非但防嫌，亦以戒独也。”
简单来说就是同姓之人，在一个宗族，利益都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换扩大的。但是与异姓的人成亲，就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取长补短，互通有无，最后实现共赢。
同一个祖父就不行，同一个外祖父就行了，真可笑。
一对男女，如果他们父亲是兄弟，不行，但如果他们母亲是姐妹，就行了，真神奇，好像他们都是父亲的骨血一样。
一对男女，他们父亲是兄弟不行，但是一方的父亲与另一方的母亲是亲兄妹，又行了，真扯淡。
估计古代人那些聪明人，对近亲成亲会对后代有不良后果，也是有点感觉，但是为了利益，他们还是选择近亲成亲。
生出的孩子有点问题，就再生一个，总能生出一个正常的，苦的是女性，是不懂这些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
李承乾这么一说，裴寂也就明白了，他更想笑了，据他所知，在五姓之中，同一个外祖父的两个男女，一方的祖父是另一方外祖父这种组合是天作之合。简直是成婚的天生搭子。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根本不存在近亲成亲有什么害处。
李承乾不得已再给他举例一下，“在我很远很远的一个国家，有个贵族，哈斯堡家族，他们家族为了维护所谓的血统高贵，一直近亲成婚，经过几代之后，家族里的男性丧失生育能力，有的自己吃饭都难，有的不会走路等等。”
“裴公放心，只要数据统计出来，结果是一目了然。”
最终李渊拍板，先从长安开始，而且不向外说原因，对外就说是户部统计人口。大唐建国五年了，长安已经安定，很多人开始向长安移居，统计一下人数，理所应当。
五姓那边，就派人先去大致查一下即可。
李承乾做了一个表格给户部，重点就是结婚双方的关系，生育了几个子女，早夭有几个，身体不好有多少之类。
户部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派了出去，东宫一些官员也去搭把手，历时半个月，统计完毕。此时裴寂派去山东士族查看的人也回来，一无所获啊。
这里山东士族并不是之在山东那边的士族，是指华山，殽山以东的区域。
那边的族谱竟然没有写夭折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写哪些人有疾。族谱都是定期几年才修改一次，也就意味着小孩子出生几岁之后才有机会上族谱，如果夭折，根本不会写上去。
裴寂很是失落，作为一个贴心的臣子，为陛下出气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办好这件事。
“裴公莫要丧气，他们这么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承乾推测这是夭折孩子太多，生下来就写上，不好好看不吉利，那些人才这么做。
裴寂又被安慰到，给了李承乾一个欣赏是眼神。
长安城与附近的百姓的数据也够大，可以分析分析。
数据收集完毕之后，李渊带着李承乾亲临户部，李承乾犹如一个狐假虎威的狐狸，把户部人指挥的满地转圈，最终他也不满意。
他嫌弃这群人数据不够清晰，还慢。
他不太明白，他已经带过来表格，表头为近亲成婚夫妻数量，所生子女数、子女夭折数、子女有病数；非近亲成婚夫妻数量、所生子女数、子女夭折数、子女有病数。
连李渊都连连夸赞他这个表格好，建议户部以后奏章多这样的数据，他看得更清楚。
这群人还磨蹭了三天才给数据，户部尚书有点颤抖把几张伯伯的纸张捧了上来，这数据一对比，他有点怕。
李承乾借过数据，拿出炭笔，算出正常夫妻子女夭折与犯病率，又算出近亲结婚夫妻之女夭折与犯病率。
后者是前者的近一倍，与现代数据差不多，近亲结婚子女患遗传病的几率是正常的一点七五倍。
李承乾把数据教给李渊裴寂，并且把患病率的概念也说了一番。
李渊又心疼又难受，还有点怕，想拿捏五姓之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先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家族，尤其是儿子女儿成亲对象，还好，为了拉拢其他士族，他几个儿子、女儿成亲对象与李家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李渊精神颓废了几天，他没有敢立刻下令不能近亲成婚，这牵扯太多了。
李承乾非常明白他的心情，大家都是普通人，不是人人都是李世民，有能力他还有魄力。他怀疑李渊要把这个事情推给李世民，让李世民来下令，来面对世家的攻击。
他只能先把自己熟悉的人走了一个遍，每个人送了一份数据表，建议他们早点做打算。
裴寂与东宫如魏征这样信任李承乾的人，都纷纷查看家族适婚年轻人，看看他们的结婚对象，有较近亲缘关系的都开始退婚。
长安突起退婚潮。
有不乐意的开始闹事，李渊头疼，这个时候他很想自己那个果断的二儿子，这种事情，就应该扔给二儿子。
想到这里李渊对二儿子不满了，身为太子到处跑，不应该在长安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么？他准备下诏李世民快点回来，突然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突厥可汗被李世民给抓住了！
李渊：我家二郎在外建功立业，长安这个烂摊子我可以处理好。
李承乾：妈的，我就知道他不是人！他一定是又蹭了我什么。
其他人：热泪盈眶，太子真是不愧是天策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