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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有田知道简宁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他只是同她说下自己的打算,并非现在就要做出安排。

“且看吧,兄弟六个,老五去了,还有五个。能为他们打算的我自会尽自己的那份心,他们若真无福消受,也是他们的命数,半点怨不得人。”

简宁由他爹娘想到自己的爸妈,哪怕重活一世她都无法理解,总之她做不到她爸妈那样冷心冷血。就算段心宁实际上并非她的前生,她穿过来做为四小只的后母,都无法做到像她爸妈漠视她那样,漠视四小只。

她爸妈抛弃她各自成家后,没多久先后下岗,双双沉迷于赌博,两边家庭又都各自散了,也算是殊途同归。简宁警校毕业参加工作后,如丁有田一般想着终归是生养自己的爸妈,工作大半年后曾回去过小镇一趟,找过她爸妈。

结果见上面,她爸妈无一例外,都没问她那些年过得好与坏,开口都是管她要钱。之后打电话找她,不打则已,一打还是要钱,各种奇葩理由层出不穷,不给就破口大骂。

最后,简宁去了特警队,换了地方,换了电话号码,这才又断了联系。

心存善念的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没同丁有田讲这些,只有让他自己慢慢去看,去见证,深刻领悟到了痛,他才会真正放下对他爹娘的那点善念。

当然,如果老丁头和孟氏,不是同她自己爸妈那样无可救药,她也不是不愿对他们尽到自己该尽的义务。

一切皆看他们自己。

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别人手里,而是自己!

一觉醒来,简宁领着马小麦和四小只在廊上练功,马小麦这小子一心想当大将军,练功从来都是风雨无阻。

简宁正给他喂招,并指点他如何化解一些招式的时候,里正戴着斗笠冒着细雨来了。

马上要春耕了,里正是来找他们商议,他们家剩下的几十亩地做何安排。村里很多村民往年都是租种的官田,或镇上大户人家里的田地。

里正的意思,与其让村民租种官田及镇上人的私田,不如改租种他们两家的田。具体怎么个租法,打下粮食除去纳的官税之外,余下的如何分配,他来找他们定个章程,两家须一样方稳妥。

“这事得当家的跟您老商议,我去叫他起来,夜里看书睡晚了,还没起呢。”简宁听他说明来意,去里屋把丁有田叫了起来。

永平一到十年,土地税是按家庭算,每户家庭四十税一,也就是说收成四十斤,交一斤税,可以说相当轻了。而且那时人均半亩永业田,属个人私产,可以传承子孙后代。

丁有田是永平六年出生,老六是永平九年,他家那会兄弟六个,加上老丁头和孟氏,共分得四亩永业田。永平十年后不再分田地,需要拿银钱买田产,或租种官田,故而村里一些分家出来的村民,大多都只能租种官田或别人的私田。

永平十年后提了两次税,先是三十五税一,如今已改成三十税一,上缴纳粮后,余下的粮食,由土地拥有者说了算。很多村民辛苦劳作一年,分到手的粮食仅勉强够一家人填饱肚子。

丁有田起床洗漱过后,把里正请进了正屋,“我还余有四十二亩地,自己留两亩耕种,其余四十亩可拿去租种。同村的村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且我这几十亩地不用纳粮,如今杂交粮的产量又提高了,便按四六分吧。外村的则按三七分。”

里正点头,“漫说四六,便是都按三七分也是使得的。既然你四六,我也四六,正是你那话,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本村的先紧着我家的几十亩地,你那儿多分的粮食酿酒正需要呢,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商议好了,里正回头把这事和村里人一说,村里家家户户在方圆十几百里都有亲朋好友,午饭过后,陆续便有除近村子里的村民涌入简宁家的院子。

鉴于上回的刺客事件,丁三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主动守在院外,凡有前来租种田地的外村村民一律引去族中祠堂,由丁有田和里正在那儿统一登记造册。

不到两天功夫,丁有田那四十亩地全租种出去了。

小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这天下午,丁三爷去学堂接大宝和马小米,半路雨越下越大,等他到了学堂外,看见丁盛戴个斗笠率先自学堂出来,想着他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好意叫了他一声,让他上马车同着他们一并转去。

丁盛瞅都没瞅他一眼,将书包捂在棉衣内,自顾冒雨去了。

唉,这娃,这点子犟脾气倒是随了他娘。

当年丁平顺病倒,常氏一肩挑起生活重担,毒日头下赶着牛犁地,有回丁三爷实在是看不过眼,默默上前想要帮她,常氏也是拒不接受。

一句,你今儿能帮她,明儿后儿呢?

日子是自己的,自己的日子只能自己过,是苦是累都得自己受着。

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丁三爷暗叹一声,眼看家中光景越过越好,谁想一下又跌入谷底,前世造了什么孽哟!

“三爷爷。”

大宝和马小米出来了,丁三爷忙招呼着他俩上了马车,马小米上车后愤愤对大宝说道:“往后我们都不要理他,好像我们多喜欢帮他似的,整天阴着个脸,他有种一辈子都别和我们说话,那我才算服了他。”

“他心情不好,别和他计较。”

“心情不好关我们屁事!天天捧着书本看,夫子提问还答不上来,怨谁?我看他人在学堂,心根本不在,也不知成天想些什么,跟丢了魂一样。”

丁三爷知道他俩说的是丁盛,他赶车打丁盛身边过时,见他后背和两条棉裤腿都打湿了,也不知他在犟些什么。要犟嘛,好歹像他娘一样,犟出个名堂来,他听马小米那话,丁盛书也没读好,那还犟个什么劲。

“驾!”缰绳一抖,烈焰撒开四蹄加速往前跑去。

雨越下越急,丁三爷赶着车刚到村匾额下,隐隐听见哭嚎声,接着瞧见前面跑来一群人,打头跑在前面连斗笠都没戴的人正是老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