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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红力气大,吃的多,虽然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人交流,但她有眼色。

家里的活根本不需要唐翠菊提醒,这个妹妹就给干好了。

她们家是没地,可前后院子足够大,刚过罢年,地还没解冻呢,人家就将茅粪泼到前后院的自留地沤肥了,等到春暖花开,地也吸收的差不多,可直接种菜。

翠菊很遗憾这个妹妹听不见,看她多半时候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掐辫子,她尤为的心疼。

翠红也不喜欢出门,整日就在家里面忙活,翠菊看家里有人照看,就会去乡里,镇子上谋生路。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连续早出晚归多日,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翠菊叹息一声,只能跟翠红一起在家里掐辫子,虽挣不了几毛钱,可多少也能换点盐。

掐辫子所需的麦秸秆,是她们麦收季的时候,问种麦子的人家要的,当然不白要,她们姊妹还帮忙给人家干了两天的活。

这年代啥都金贵,即使麦秸秆,也能烧火,喂牛喂羊。

麦茬子比较大,钭出来将土打碎扔到一边晒干,一个个捡回家再燃烧,是很好的助燃材料。

翠红在有吃食的情况下,几乎不拿自己小储藏柜里的东西,因为本身就没多少,得留在关键时候消耗。

——

1945年出生,1956年春因弟弟贪玩落水,在明知不会水的情况下,依然不顾一切的跳下河将弟弟推上岸,而这个善良的姑娘却因体力不支沉了下去……

等被村民救上来的时候,她的芯子已经换成川菜名厨石大亮。

这个一米八五的魁梧汉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好的在香市回归季的名厨决赛现场,怎么就一睁眼变成了干瘦营养不.良的农村小姑娘,更要命的是,还没喘口气,脸就挨了一巴掌。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你看你把我儿子冻成啥样儿了,你带他来河边干啥,你死了就死了,你别连累我儿子啊,啊,我打死你,打死你。”

石大亮捂着自己的脸,仍然回不过神儿,他还是无法理解,自己堂堂男子汉,怎么就变成闺女了?

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川省人,爷爷爹爹都是名厨,从小耳濡目染,不到二十岁就厨师,三十岁就在川菜领域混的风生水起,眼瞅着他都能在香市这场名厨争霸赛上夺魁,结果呢?

居然让他变成了任打任骂的小苦菜?

小姑娘姓黄,贱名黄豆,从小就知道这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这家人收养她纯粹是为了给结婚三年不生孩子的夫妻俩招子呢,所以她还有一个大名叫黄招娣,黄豆是她的小名,她打小就喜欢这个叫黄豆的小名儿。

她今年十一岁,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是她带大的。

这个大的不听话,非要跟着她来河边,结果掉下去了,她知道如果弟弟淹死,她也活不成。

也幸亏最近没下雨,河水不深,又让她运气的抓住了河边的干草,这才勉强将弟弟推上去。

可是明明就差一步,就只差一步,弟弟踩着她往上爬的时候,脚上用力过猛,她抓着草的根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断了,河水还有一定的流动性,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冲跑了。

得亏这弟弟还知道爬上去喊人,她被救了,可是救上来之后,善良的小姑娘却走了。

来的是他石大亮,没结过婚,每天与油盐酱醋打交道的糙汉子,被老娘们打疼了的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小姑娘申辩什么,旁边的人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她婶子,差不多得了,你儿子什么性子你自己不知道?黄豆已经把他救上来了,你看孩子都吓成啥样了,冻得脸都白了,命都快没了,你还不赶紧把人带回家,一会儿染了风寒可又得花钱看病了。”

“她叫招娣,不叫黄豆,”纠正黄豆的名字,是盼娣最后的倔强。

没错,这是黄豆养母李氏最后的倔强,她自己也是姊妹几个才有了弟弟,所以她很反感盼娣的名字,但他们夫妻结婚多年不来孩子,只能听老人的去买了个小闺女,取名招娣。

叫这个名字的多了去了,也没有人谈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她也明知黄豆不喜欢,但她就是喜欢这么叫她,看她不爽,她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心里头不愿意,但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她的确需要暖身体,要不然苦的是自己。

李氏恶狠狠的瞪了黄豆一眼,又在她的腰上用力掐了一下,这才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咋,还不起来,等着我背你回去?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家里还有一大堆活呢,我可背不动你。”

李氏不背她,她冻得浑身打着颤,村里人看不下去,直接蹲下身,狠狠的剜了李氏一眼。

“起开,你不背我背,人是我救得,我负责到底。”

说话的是同村的一个叔叔,石大亮扭头看过去,绵软无力的道了谢。

“傻丫头,谢什么谢,你也就是命苦,摊上这么个玩意儿,我看啊,还是没被你爹收拾明白,欠打!”

李盼娣为什么欠收拾,整个七里河村的人都知道,家里有点啥都往婆家搂。

搂的本来就穷的家,这下更穷了,天天和公婆吵架,和妯娌干仗,闹的家宅不宁。

黄忠义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三天两头都要打她一顿解解气。

就那,还是死不悔改,她男人稍微不注意,家里的东西就又被送到她娘家了,气的黄忠义几次闹离婚,都没离成,他现在就是李家的摇钱树,免费的苦力,越想越恨,索性常年在外,不回家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在七里河村的唐家老六虽说变了芯子,可等待她的,依然是非打即骂的日子,关键还是家中长女,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让石大亮看不到希望,但眼下他也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她还没有适应现如今的生活,了解清楚这个年代。

也得亏这个石大亮出生的六十年代差别不是很大,适应只是个短暂的过程,早晚她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家。

对比黄豆的遭遇,46年出生在南洼村当童养媳,四八年出生在赵家庄当烧火丫头的老七和老八就没那么幸运了,每天睁开眼就是干不完的活,家里谁有点火气都会拿她们撒气,两个人小小年纪就已遍体鳞伤,营养不.良,甚至老七的腿就被打折过,因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如今走路还是有点跛脚。

至于老八,那就更惨了,右眼被养母打伤,虽不至于全瞎,可看东西模糊不清,眼睛发白,不敢让人看见,整天刘海盖眼,自卑让她整日低着头,不敢反抗,逆来顺受。

你们以为老六黄豆就是好好的?

常年的磋磨,当黄牛一样的使唤,使得她小小年纪,浑身都是病痛。

尤其是冬天和下雨天,关节疼痛,手脚耳朵脸全都长冻疮,这日子,比苦瓜都要苦。

连村里人都看不下去,可见她的养女身份,有多不容易。

石大亮也是在感染风寒的过程中,才逐渐记起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更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这个李盼娣有多坏,不给吃药,完全硬挺,难怪这孩子身上一身的病,就这情况,将来别说拎勺子了,站都难站稳,还怎么当厨子?

眼瞅着未来的生计没有了希望,石大亮的心也紧跟着沉到了谷底。

——

小酒她们自然还不知道有三个姊妹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今刚过罢年,大家还沉浸在老四老五找回来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规划,尚没来得及去想要去哪儿寻找剩下的三姐妹。

过了正月十五,年算是过完了,阿爷阿奶突然收到了来自远方亲戚的奔丧信。

这封信拿回来之后,爷爷就抽着旱烟低头不说话,奶奶也时不时的朝他看过去,叹息一声。

直到接到传信儿的陶昌义回家,小酒才知,原来,是爷爷的堂兄弟去了,给他写信让去奔丧呢!

距离并不算远,就在隔壁县,那里也是陶栓子的老家,之所以落户于此,也是因为和本家那边发生了矛盾,不过这都是陶昌义爷爷那一代的恩怨了,陶栓子和他们不亲近,也是因为那边逼死了他的娘。

陶爷爷打小就没娘,是他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这酿酒的本事,也是跟岳父岳母学的。

说是百年传承,事实上不是陶家,而是那被逼死的易家,只不过易家人命薄,女儿被婆家逼死,儿子战场牺牲,老两口的晚年是跟着陶栓子父子俩生活的。

这上一代的事儿,小酒了解的并不多,全都是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如今爷爷还记恨着本家,“早些年咱家出事儿的时候,他们跑的可是一个比一个快,这些年了,都没啥消息,咋,如今死了,想起来让我去奔丧了?不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奶奶安抚爷爷的情绪,“你这老头子,我们哪儿说去了,咱娘是怎么死的,我这儿都记着呢,不回就不回吧,但是你这腿也该去看看了,你儿子请一次假不容易,就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

爷爷的腿疾是老毛病了,每年都要找老中医扎一次针,阿爹这次回来,其实是带他去看病的。

“爹,乡里面那个钟老开始问诊了,人家过了十五才开门,走吧,我拉着车送你过去,在那儿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正好这调了两天的班。”

爷爷也不傻,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要是以前可能还会心疼钱,这次二话不说就进屋收拾东西了。

这样村里人都知道,将来即便有陶家的人过来,他们也是有理由的,自己都顾不住了,还如何回去奔丧?

这关系,从一开始就带着怨气和仇恨,那还不如不拉扯,免得各自为难。

小酒和奶奶每天都要提着篮子去寻找白蒿,正月二月里的白蒿菜是最好的了,蒸菜吃不完就晒干了泡水喝,白蒿又叫茵陈,是一种药材,可预防流感,治中暑、感冒、头痛身重、腹痛、呕吐等病症,是不可多得的好药。

小酒他们从小感冒了都是喝蒲公英和茵陈水辅助治疗,轻症一喝就好,严重了才会去买点中药回来熬着喝,在孩子病症这方面,陶家人从来不拖,而小酒之所以从小到大没什么什么病,也是陶奶奶带的好。

小酒自己又是大夫,知道哪些要忌嘴,所谓病从口入,孩子最忌讳的就是积食,所以隔段时间她都要清理下肠胃,要不然就是两三天不怎么吃饭,要么就是吃点泻药,身体里没有火气了,自然就健康。

“奶奶,这白蒿菜真好吃啊,我最爱吃这个菜了,就是不好择,奶奶别择了,小酒择,别伤了您的眼睛。”

每次挖回家的白蒿菜,祖孙俩都要坐在太阳下择一下午,得亏有广播听着,要不然得多无聊。

老太太眼神大不如从前了,所以小酒会让她干一会儿躺一会儿,不让她连续勾着头择菜。

奶奶也听小酒的话,祖孙俩是互相配合,老的心疼小的,小的反哺照顾老的,你惦记我,我想着你,有时候爷爷看到还会吃味儿,嘴里是没少嘟囔这孩子没白养活,孝顺,知道疼人儿。

小酒下个月就六岁了,按理说秋季该上学了,但她觉得自己上了学,家里就没人照看了。

再说小学的东西对她来说太简单,压根儿就不想浪费那个钱,所以被她拒绝了,想要再帮老两口干两年活,怎么着也得等到生产队开始吧?

有了生产队,爷奶就能领轻松的活,不用再忙活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了。

现在地还是自己的,自然要好好侍弄,趁着这几年多攒一些粮食,要不然饥荒来了,日子也难捱。

但是酒肯定没想过,自己这一决定,直接导致她的入学年龄,整整推迟了六年之久。

而从五六年的下半年开始,副食品,日用品,以及生产资料的供应开始全面紧张起来,谁都没想到啊,这一紧张,就整整紧张了二十年,尤其是最困难的那三年,物资供应几乎面临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