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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老人睁开双眼,神色复杂,不知怎的,竟会做这许久未做的梦。

走出营帐,原以为那少年可能走了,又或是像块木头一样继续傻坐着发愣,结果却让老人有些意外。

女孩被抱回了马车里,少年站在车顶上,端着昨晚未曾喝下的酒,静静望着天空。

老人伸了个懒腰,挠着脖子道:“怎么?这么快就想回去了,我可替那丫头想了处好墓穴,来生几辈子都不愁吃喝的。”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许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我仔细想了你昨天说过的话,忽然发现,我好像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找过。”

老人笑道:“哦?哪里?这方圆几百里,可真没什么陵墓遗迹啊。”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碗中倒映出的圆日,突然伸手,指向天边。

“天上!我还没有找过!”

镜花水月,之所以抓不住,并非不存在,而是因为看不清,没有找对正确的方向。

老人脚下一定,整个人愣在原地,神情几度变化,最后实在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你这瓜娃子,脑袋莫不是被驴给踢喽。皇陵怎么可能建在天上?无根无基的,难不成是请一群仙人日夜不休地驮着吗?”

朱阁转头对着老人说道:“你说过,大秦皇帝是个不将仙人放在眼里的绝世帝王,甚至敢出言杀尽天上仙人。那么在他死后,又怎么会甘心被深埋地底,任由那群高高在上的仙人俯瞰他呢?”

老人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眯起双眼问道:“就算天上真有皇陵,你又能怎样,飞上去瞧瞧?”

少年摇摇头:“我没练过武,所以并不会御风飞行。”

老人松了口气,呢喃道:“那你倒是是替自己捡回了一命。”

谁知少年又道:“不过我跳得很高,应该能跳上去看看。”

……

老人摇头叹息,年纪轻轻,脑袋怎就不好使了。他笑着走到羊圈,数清没少后,挥舞长鞭,准备赶着外出觅食。

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也好,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也罢,朱阁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想尝试一切的可能,直到所有的希望破灭,他才能放下所有的执着和伪装,去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

老人赶着羊,刚走出帐外一里,大地蓦然传来一声震动,惊得羊儿们叫唤声四起。

老人疑惑转头,只见远处一道人影拔地而起,破开气流急速飞升,眨眼间便突破云层,消失不见。

老人手中的长鞭掉落在地,浑浊的双眼死死望着,四周的羊群像是受到了什么惊讶,各个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少年顶着扑面而来的强风继续上升,直到上升力道耗尽,他才不甘心地开始回落。

“没有,还得跳得再高一点!”

朱阁落地后并没就此放弃,而是助跑、起跳,这回用上了更强的力道,继续腾空而起,冲向云海。

少年一边跳,一边观望,凭借着惊人的洞察力搜寻任何可疑之处,奈何四周始终空无,除了天,便是云,再无他物。

“难道真是我异想天开了?”

就在少年心灰意冷之时,面颊上偶然划过一丝异样,他精神一震。伸手摸过,指尖微黑,再放入鼻端细细一嗅,不由惊呼:

“是土?天上怎么会有土呢!”

朱阁落回地面,又仔细瞧了瞧,确实是土没错。若非跳得足够高,细微的尘土根本难以察觉。

朱阁重重握了握拳头,浑身止不住地兴奋。

“找到了!真得是在天上,小草有救了。接下来只要顺着土吹来的方向,再跳几次,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确切的位置。”

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恭喜啊,五百年来,你是最快发现这秘密的人。”

少年诧异转身,那赶羊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此刻就站在他身后。

朱阁正欲开口,一只粗糙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少年顿感诧异,低头看去,下一秒人突然受力,瞬间倒飞百丈,落地翻滚。速度之快,比他上天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使完杀招,老人收回手掌,眼中闪着疑惑。他这一掌,便是仙人也得震个四分五裂,这小子怎会没事,仅是飞了出去。

远处,朱阁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还以为自己的心被拍炸了。

痛!深入骨髓的剧痛,虽然没有受伤,可这痛感却是如此真实。

他抬头看向老人,眼神警惕。

这个老头,不简单。

老人缓缓靠近,叹息道:“其实,你这小子还是挺对我胃口的,给我钱又让我驾车耍,要是不这么自作聪明的话,离开时,不管是神兵利刃还是绝世功法,我都不介意送一两件给你。老夫职责所在,不好出去杀个痛快,但也不介意扔几颗石子,打打外面的水花。”

朱阁站起身,认真看着对方,沉声问道:“你是秦人,真活了五百年。”

老人负手于后,淡然说道:“活太久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孤独寂寞总是难免的。好在老夫是个阉人,不需要女人伺候。”

朱阁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问道:“你这奴才,难不成监守自盗,吞了那神珠,所以才活这么久?”

老人嘴角冷笑,下一秒人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少年洞悉,抬手一拳打去。

老人单掌接住,少年惊诧不已。

“你这仙人境倒是挺有意思,难不成是肉身成圣?”

说完,老人剑指抵住少年谭中,轻轻一点。

朱阁闷哼一声,再次倒飞滚地,痛苦地捂住肚子,身躯蜷缩成球。

老人眨了眨眼:“有趣,五百年来,老夫与人交手,学遍天下武学。这【九转灭魂掌】与【乾坤幻阴指】都是断了传承的绝顶功夫,杀一两个仙人还不成问题,竟都伤不到你?”

少年缓过劲儿来,再次站起,揉着肚子道:“你老啦,没听过一句话,叫‘拳怕少壮’吗!”

老人嘴角翘起,嗤笑一声,再次攻来。

朱阁不敢大意,侧身闪过对方排山倒海般的掌劲,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中老人面门。

老人不闪不避,脸上抵着少年的拳头,斜眼一瞪,开口说道:“这拳头确实又俏,又装。”

话音未落,一击鞭腿便踢向了少年腰间,朱阁单臂挡住,可那一波接着一波的强悍劲道还是让他猝不及防,人也再次被一脚踢飞百丈。

“我这【破浪穿心腿】可还对得起老人家这称呼?”

朱阁捂着仿佛被踢碎的左臂,缓缓站起,喘息道:

“软弱无力,你还是拄个拐杖再试试吧!”

老人哈哈大笑:“好小子,真可惜要杀了你,不然留着,陪我唠唠嗑,准会很有趣。”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朝老人勾了勾手指。

老人面色一沉,也不废话,身形撕裂空气,一招双龙探珠,便要取下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

看不见,留一条命也无妨。

电光火石间,指触双眸,老人脸上的戏谑之色还未散去,下巴突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轰!”

人影迅速倒飞,大地被劲风拉开狰狞的口子,力道之猛,速度之快,世间罕见。

只是这一回被打飞的不再是少年,而是那位活了近六百年的大秦宦官。

少年站在原地,双眸紧闭,口中发出如野兽般的咆哮。

这点痛,与她现在所承受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忍住了!他就依旧还是她心目中那个天下无敌的朱哥哥。

远处,老人满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咳嗽两声,吐出一颗坏牙来,又将脱臼的下巴重新接上,再看少年时,眼神惊叹。

“这小子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大了?”

老人神情几度变换,眼看少年向他走来,眉头一皱,抬手向天,原本还晴朗无比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五雷正法,禁雷剑咒!”

老人口中低语,朝着少年虚空一指,天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见一道闪着耀眼雷光的巨大光剑轰然落下,笔直砸在少年头上。

这一招,天崩地裂,饶是圣人再世,也得乖乖退去一身的皮。

老人暗叹可惜,杀了个有趣的人。

谁料雷光之中完好无损的走出一个人影,双目赤红,眼含杀气。老人眉头深锁,瞬间消失在原地。

虚空之中突然传来闷哼,少年抬臂,老人的面上便又重重挨了一拳。刚想起身,少年已经欺身而上,双拳如狂风暴雨不断砸下。

老人无奈举起双臂抵挡,身下大地寸寸龟裂,很快便被震出一个巨大陷坑。

就在少年挣脱全部束缚,打算给予老人致命一击时,一声大喝,将他拉回现实。

“停!!”

朱阁举着双臂,喘着粗气,眼中杀意不减。

老人伸出指头,越过少年的肩膀,指了指天。

朱阁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处已布满雷云,无数雷光在云海间翻滚,炸裂,好似百条蛟蟒蜿蜒盘绕。

“你我要是继续再打下去,这方圆百里都会被夷为平地。我奈何不了你,那她呢?”

老人看向远处,马儿因为惊吓早已不知跑去了何处,女孩拖着疲惫的身体,怯生生地站在帐外,远远望着这边,那瘦小的身躯于寒风中瑟瑟发抖,既无助又害怕。

少年眼神渐显平静,这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被五雷轰顶的痛苦算什么,他都扛住了,可此时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松开抓着老人的手,一步步向女孩走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小草,朱哥不是故意,对不起……”

少年口中不断道着歉,为自己的鲁莽,为自己的考虑不周,也为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杀意起来时就难以自控,刚才自己那凶暴的模样,肯定把她吓坏了吧。

老人从地上站起,扭了扭腰肢,发出几声脆响。无奈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服老不行了。这小子哪是没练过武啊,这实力可比仙人厉害多了,尤其是那蹭蹭往上涨的杀气,越打越猛,根本和昨天那憨厚模样判若两人。

“既然杀不了,那就不杀了。”

老人重新将羊赶回羊圈,那群羊倒是比马听话,任这边打得昏天黑地,它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帐前,女孩摇摇头,伸手乖巧地替少年擦去眼角的泪。

少年低头沉默,一路走来,他们遇见了那么多的麻烦事,现在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救她了。

老人此时走来,说的话却给少年泼了一盆凉水:“就算让你找到了始皇帝陛下的陵墓又能怎样,你觉得这丫头的身体还能上去吗?我可提醒你,那可在九重天上,空气稀薄,你能上去,啧啧,这丫头恐怕刚飞一半人就没了,到时就算让你找到了,也没用。”

集圣兽精魄、天人血脉而成的神珠虽有奇效,可也难活死人,肉白骨,不然当年陛下何须耗尽毕生修为,去为她吊住最后一口气。

朱阁不服说道:“那我就去把珠子取下来。”

老人嗤笑道:“你想得美,一介凡人之躯,能承受得住这莫大的威能?不要说吃了,以这丫头的体格,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既是神物,非仙人不可用,凡人触之,怎有活路。

少年顿时失魂落魄,那这岂不就是个死局!自己辛辛苦苦带着小草来到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阁死死看着眼前老人,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大秦不是早就亡了吗?”

老人神色黯然,为了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仅凭一点圣物残渣,苟活了这么多年,成为了大秦覆灭的最后见证者,也是亲眼见到那位离开的人。如今活到头了,大限将至,自己苦等的这五百年究竟值不值得。

老头抬首望向高空,那里悬着并非什么始皇陵墓,而是一座耗费全秦能人异士打造的阵法祭坛,靠神珠运作,悬于天际,一旦开启,便能将神珠的力量完美无缺的融入凡人体内,可令人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其实,当初神珠早已炼成,成双配对,若非祭坛最后出了问题,本该不是这结局。

老人闭上眼,脑海中是那位抱着心爱女子进去时的背影。

他说:“寡人这一世活得太累,背天煞孤命,生人不可近。以为不去爱她,不去见她,便也不会害她。可寡人错了,当寡人儿时为其动情的那一刻起,此生便拖累了她。”

男人想,若是还有来生,宁愿当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穷点、苦点,就是笨点也没有关系。只求能再见她、护她,坦坦荡荡地爱她一世。

——————

巍峨险峻的山巅之上,读书人烤了一只鸡,热情地招呼师傅来吃,也不知师傅咋想的,观天命非得来这儿,掐指一算不成吗?

过了一会儿,见师傅没有答应,读书人只好亲自去请,结果起身就吓了一跳,只见鹤发童颜的老者如失了魂般愣愣望着天际。

这神情,司徒定一还是头回在师傅脸上见着,不觉也跟着慌了起来。

“啥事儿啊师傅,把您吓成这样,天要塌下来啦?”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天边,神色凝重。

“不应该啊,两颗本该逝去的星辰竟又同时冒了出来。”

“地劫冲天煞,这星像,上一回现还是七国战乱,群雄割据的时候。打了近百年的仗,堆积如山的尸骸又何止百万!那才真是血流成河,人间炼狱。”

老人随即目光一凝,掐指演算,片刻之后,面色更是凝重:

“究竟是谁,不惜耗费数百年的时间和精力,也要引出这两颗本该安息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