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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浦滩军营,气氛立刻变得紧张。

连最是大大咧咧的苏武都察觉到了不一样,兴奋得眼睛都红了。

这天早上没有如往常那般进行晨间操练。

各营齐聚演练场,将军穿上了盔甲披风,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往边境线压。

两国边境仅以一条开凿出来的沟渠为界,两边是广袤浅水滩。

三月开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

浅水滩河面凝结了一冬的冰层碎裂化去,被潺潺水流冲向远方。

河岸长出新鲜嫩绿的野草。

骑兵列队河岸两相对峙时,贪吃的马儿便总要低下脖子,将面前的嫩芽啃个精光。

一条沟渠,两国大军,主帅各领两万兵马,中间只有数里地之距。

抬头就能看到对面大军严阵以待的身影。

这次八个新兵都跟来了,本应在伙房烧火的老头也换了身士兵服悄摸摸跟上队伍浑水摸鱼。

“哥哥姐姐你们看得到前头吗?我什么都看不到!”冰儿身量不算高,挤在营队里,前头全是高高壮壮的士兵,踮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他们后脑勺。

小麦穗更是一脸丧气,八个人里还属她最矮!

连冰儿都看不到前头什么情形,更别说她了。

老头也矮,但是老头不郁闷,早就跳到白彧背上去了,愣是比别人又高出半个头来,视野异常开阔,“诶唷诶唷!断刀那家伙单枪匹马朝对面过去了!对面也有一人一骑奔过来!爷爷打赌来的定是闻人靖那狗杂碎!你们别慌,别慌昂!闻人靖不是断刀的对手!在岩谷交手的时候断刀一刀就把那杂碎的虹渊剑给砍成两截了!吃不了亏!”

白彧五官微微抽搐,“毒爷爷,我们没紧张,你先放松点,别掐我肩膀!我身上还有伤呢!”

“谁掐你了?年纪轻轻一点疼都受不住!你那伤口早好了以为爷爷不知道?就会跟甜宝装可怜!”老头心思全在可能要打起来的两军主帅身上,毫不留情戳破白狼狗的伪装。

白彧偏头,跟身边少女解释,“甜宝,我伤口真没好全。”

甜宝侧眸跟他对视,“第一天跟老兵操练时就好了。”

“……”青年眨眨眼,“我还能解释。”

“别闹,我会分神。”

“哦。”

甜宝视线很快又回到前头,密切注意交汇的两人。

这个距离不太妙,超出了她空间能覆盖的范围,梨针、暗器用不上。

若是两人当真交手,她得立刻飞过去帮忙。

断刀叔叔身手好,但是性子太过秉直,未必能躲开闻人靖算计。

两方主帅正面相对,各自骑在骏马上。

初春的河滩风依旧大,将两帅披风扬起,烈烈风声中,气氛持续紧绷僵凝。

“断刀?”闻人靖握着缰绳,锐利目光落在断刀身上。

换下常服一身戎装,将军气势更冷硬铁血,凛然不可侵犯。

断刀迎视对方,启唇,“本将,袁尧。漠北王,大越与北襄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此次突然挥兵前来,是要起事扰边关百姓安宁?各国之间的边境合约,漠北王也抛之脑后了?”

“非也,本王此次前来绝没有冒犯大越借机起事的意思,奈何我北襄蜀道月前有小贼逃出,躲进了大越浦滩,本王要将他们带回北襄。袁将军,可否借个道?”

“袁家军扎营此地数月,并未见过王爷所说的小贼,许是你看漏眼了,王爷还是回北襄去查个明白。大越边境绝不容他国大军踏进一步。”

“将军是要包庇那些人?”

“袁某不知王爷在说什么,我只看到北襄大军意图刀剑相向。王爷可想好了,真要大动干戈?”

两匹骏马在沟渠前来回踢踏蹄子,始终没有越过雷池。

闻人靖凝视断刀片刻,视线落在那边只等一声令下,士气冲天的袁家军,片刻后薄唇扬起,淡笑了两声。

“本王行事从不鲁莽,率军来之前做过详细调查,有边境百姓告发,说亲眼看见八个小贼躲进了大越边境。”他顿了下,继续开口,“经由将军一说我再行思虑,本王确实不会看漏眼,那么看漏眼的就是那些告密的边境百姓了。”

他看着断刀,右手抬起轻轻打了个手势。

他身后数十丈外北襄军立刻出想小小动静。

很快,一列身着铠甲的北襄军押着数十粗布麻衣百姓走上前,停在了主帅身后十丈距离。

“敢对本王报假消息,误导本王朝大越边境挥军,此乃意图挑起两国纷争,是为细作无疑。其心可诛。”漠北王嗓音低沉淡漠,又是一个手势。

北襄军立刻举刀挥下。

被抓的有二十多人,一个手势死了一半。

剩余百姓尖叫不断,哭喊着求饶。

在他们身周,银色铠甲于初春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的银光却比腊月寒冬下凝结的冰更冷,更冷漠。

凄厉绝望的哭声喊声充斥上空。

断刀握着缰绳的手,手背青筋迸现,黑眸沉暗到极致。

袁家军一个个早就红了眼睛。

在他们眼前被当成牲畜一样斩杀的,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不管那些百姓是大越的还是北襄的,抑或是其他国家搬迁过来的,皆是普通人罢了!

两军对垒要打便打,如漠北王这般为达目的拿百姓做筏子简直无耻!

漠北王面容平静,那些哭喊求饶,悲怆绝望引不起他半分动容。

他看着断刀,眉峰微挑,问,“袁将军,他们真的看漏眼了?”

断刀唇角几乎抿成直线,高大挺拔身躯因为过于压抑变得僵硬,杀气从他身周丝丝缕缕溢出。

“看来是真的看漏眼了,那便该死。”

主帅一令下达,士兵手起刀落,鲜血再次在阳光下喷涌。

水流浅而清澈的浅水河,河水被血色晕染,变成浓郁的红,又逐渐被水流冲淡。

漠北王偏头,朝后看了眼,似意外竟然还有人活着,“一群居心不良的细作,还留着作甚?杀了吧,再着人去调查他们的背景,有关者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