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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一支舰队正劈波斩浪的航行着,数百艘战船和大大小小的各式船只密密麻麻,大多是传统的中式战船,以北方沿海最为畅行的沙船为主,还夹杂着许多商船改造的船舰和朝鲜式样的板屋船。

尚可喜在座舰的将台上环视着这支庞大的舰队,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他投诚满清之后便一直主管水师,对大清最重要的敌人自然也有许多了解,大熙军的水师也算得上白手起家,占据广东之后才开始大规模的建设和培养。

十年陆军百年海军,大清的水师是尚可喜一手组建的,尚可喜自然知道要培育一支堪战的水师有多么困难,大熙的水师虽然有跨越远洋直达南洋的能力,但论起水师兵将的作战素养必然是远远比不上郑家的,甚至可能比不上南洋那些长期驾船作战的岛国土邦。

尚可喜听闻大熙的南洋水师之中混编了不少葡萄牙人和南洋土民,乃至于去南洋讨活的日本浪人,兵员成分是大熙各军之中最为复杂的,甚至超过了在关外扎根的游击队,由此可见大熙的水师兵将的素质略显堪忧,不得不大量吸纳有经验的外邦充实实力。

但大熙在其他方面弥补了兵将素质缺点,尚可喜听闻大熙在广东和琼州建设了数个规模庞大的造船厂,在葡萄牙人的帮助下建造了大量西式的大海船,还根据中土和南洋的水文特点、综合了中式船舰的优势进行了不少改良。

佛山兵工厂,作为大熙如今最大的兵工厂,在一段时间内几乎成了水师的专用兵工厂,铸造了无数火炮火器供水师使用,让水师官兵人人披甲。

还有专门的海军军校,设在广州黄埔,据说教官里还有不少红毛番,尚可喜也不知道大熙还和红毛番打得头破血流,又是怎么得到那么多红毛番倾力传授的。

“好在只是广东水师……”尚可喜吐了口气,大熙水师作战素养不高,清军水师作战素养也不高,清军水师同样是白手起家,以前还有朝鲜水师的旧底子,但自从大熙的游击队肆虐关外,朝鲜如同叛离之后,清军水师里的朝鲜官将兵卒或逃或躲,已经散了个干净。

以前和残明交战之时,尚可喜屡次试图突袭上海,破长江口威胁残明南京和腹地,彼时郑家正在围攻巴达维亚,主力船舰几乎都调去了南洋,郑鸿逵手下只有一支偏师、几十艘战船,但就是这支偏师,尚可喜却始终无可奈何。

若是这次来袭山东的是大熙的南洋水师,两边战斗素质差距不大,但对方的战船和装备却能碾压自己,这场仗还没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好在大熙如今在围攻马六甲,南洋水师要拦阻印度方向的红毛番援军,抽不开手支援国内的战事,而广东水师……一群用来护卫广州这个开埠商港的船队、一堆老旧的战船、一群新兵,尚可喜自度还有一战之力。

“祖都统派了人过来,他对青岛发起了一次进攻…….”尚可喜身旁一名将领通报着最新的消息:“祖都统组织了六千多人围攻,还未至武乡贼的外围壕沟之前,便遭其水师炮轰,军阵大散、各部乱成一团、无法指挥,祖都统说,若不能诱开武乡贼的水师,他们连填埋壕沟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攻克青岛。”

“不出意外……”尚可喜淡淡的回了一句,一场试探性进攻,祖可法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精锐上去拼命,出动的恐怕是不知哪里拼凑而来的余丁和包衣百姓,遭到密集的炮轰哪还有冲锋的胆子?

“还有一事,睿亲王正领军往登莱而来……”那名将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豪格投降了睿亲王,如今正被关押在济南,听说吴三桂也被软禁在了济南,其部暂时由豫亲王领着,不过佟盛年,石廷柱那些跟着豪格一起投降的,倒是还自领其军。”

“自家人和外人,到底还是有些差别的啊!”尚可喜叹了口气,多尔衮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处置汉将如此重大的决定,多尔衮不会依自己的喜好行事,遵从的是满洲八旗这个基本盘的意愿。

对于汉将满州八旗的感情和看法也是不同的,佟盛年那些老牌汉奸投降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好监管还能一用,可是像尚可喜、吴三桂这些半道上车的汉奸,满八旗是缺乏信任的,自然是越早掐灭了威胁的苗头越好。

若不是多尔衮和满八旗还用得着他们这十几万汉军旗和新编绿营的兵马,吴三桂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他们这些汉将没准也是死路一条。

“可恨那洪承畴,自己赚饱了功劳就跑了,反倒断了咱们的退路!”尚可喜暗暗骂了一句,洪承畴这么一失踪,说明他之前的承诺全都成了废纸,就算他们放下武器投诚大熙,最多也不过是免了公审,还是要进劳改营改造、要没收掉他们的家产田土和兵马,那他们这么多年的折腾,是为了什么?

更别说他们跟着满清做了不少恶事,恐怕是免不了要上公审台上走一遭的,历来能完完整整从公审中挺过来的主将主帅,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唯一一条出路,只有拼死靠刀枪打出统战价值来,给大熙造成无比的麻烦、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大熙不得不招抚他们。

尚可喜也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像他们这样的大汉奸,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若是当年没有投清,南下就好了……”尚可喜心中暗自思量着,当年他若是南下投奔郑家,没准此时也在南洋发光发热,日后裂土封疆也说不定,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王爷!”身旁的将领忽然惊呼起来,尚可喜惊醒过来,满耳顿时被警报的锣鼓声填满,抬头看去,却见远处天际,一支舰队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尚可喜皱了皱眉,取来海图看了两眼:“威海卫,刘公岛海域,武乡贼的舰队出现在这,看来咱们刚从登州出港,就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了,呵呵,留后路的人,还不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