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离开后，护士重新进来，发现床头柜上的台灯后面压了一叠钱。
她连忙拿给黎书看：“一定是刚刚那位女警留下的。”
黎书有些艰难地转过头。
那是一叠有新有旧，有零有整的钱。
估计是那位女警将身上的钱都给拿出来了。
还偷偷压倒床头柜上，是怕直接给她不收，亦或是刺激到她吧。
不过萍水相逢，却愿意给一个陌生人最纯粹的善心。
明明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世界，为什么会有系统这个鬼东西呢。
见黎书直直看着那叠钱，护士误以为她是在担心医药费，连忙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钱，我们会努力申请帮你减免医药费的。”
黎书对她眨了眨唯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向她表示感谢。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念书都靠的是国家助学贷款。
虽然她成绩优异各种奖学金拿了不少，也一直在做兼职挣钱，读研究生后跟着导师做项目，也算攒了一些积蓄。
但这些积蓄和高昂的医药费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
等她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后，学校的领导和室友罗蕊过来看她。
校领导向她诚恳道歉，承认校方有责任，带来了学校出的一笔钱，还有全校师生给她捐的款。让她好好养伤，不用发愁钱的问题。
黎书接受了学校的道歉，其实倒不觉得学校真有多少责任。
裴韬也是学校的学生，又不是外来人员。
而宿管阿姨也履行了职责没有让他这个男生进宿舍楼。
罗蕊是个泪腺发达的姑娘，从进病房看见她，哭得就没停过。
一边哭一边痛骂裴韬那个人渣畜生，一边还能哽咽着摸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询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申请水滴筹。
感觉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维护她这个孤儿的自尊心。
但黎书觉得在没钱面前，这种自尊心毫无用处。
何况，自尊心是要靠自己去挣回来的，动不动就被伤到的不是自尊心，是玻璃心。
别看她暂时移到了普通病房，但后续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鼻子要重新构建，总不能一直带着呼吸机；
脸上的皮肤还未完全长好，要防止二次感染；
日常需要戴着特制的医用面罩，来保护脸部。
每一项都是大笔大笔的钱……
她是真的很需要钱。
***
罗蕊的文笔很好，捐款内容写得催人泪下。
再加上她这件事——美女、研究生、校园内、被男人、泼硫酸……
汇集了各种“爆点”词汇，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捐款筹集起来很快。
黎书会登陆账号，去看一看那些善良的捐款网友给自己的留言，回复他们自己的感谢。
但这日，她却看见一个热帖，里面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黎书就是个私生活混乱靠睡上位的拜金女。
从男友那里骗了各种奢侈品，结果被男朋友发现她睡导师睡同学，只拿他当个出钱的冤大头。
所以才一时气愤泼了黎书硫酸。
点开评论，下面全都是在骂黎书的。
还有些跳出来说没错，他们就和黎书睡过的。
黎书一页一页看得认真，连护士进来都没注意。
倒是护士眼尖，一下子瞥见她在看的内容，连忙伸手盖住她的手机。
她愤愤不平地边骂边安慰黎书。
“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也有人信，这群人是都没长脑子吗？简直丧了良心！编这种话，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别看这种垃圾东西影响心情。陈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呢。”
黎书对她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打字给她看：“我没事，我是在录屏保存证据，麻烦帮我报警。”
护士姐姐想了想，给那位负责黎书案子的女警官拨去了电话。
女警官果然气愤非常，安慰了黎书几句便雷厉风行地去处理事情了。
很快，那些个博主都删了帖子，并公开道歉，承认是收了裴家的钱故意发了黑帖。
***
又过了三个月，黎书做完了鼻子重塑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她顺利摘掉了呼吸管，可以开口说话了。
只是原本如山泉一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变得呕哑如破风箱。
而对裴韬的开庭审理，也终于开始了。
开庭前，福利院的院长妈妈不放心特地过来看黎书。
每每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姑娘如今变得这副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院长妈妈的眼泪就止不住，她想不通，世道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小姑娘从小被人抛弃就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靠自己成长得这么优秀。
谁能想到会遭此横祸。
“庭审……要不你就别去了。”她担心黎书再面对裴韬这个恶魔会受不了刺激。
更担心，最后判决的结果黎书会无法接受。
这段时间她听说裴家到处打点。
“没事的，院长妈妈。我要去，我要亲眼看见他被判刑。您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用为我担心。”
“那妈妈陪你去吧。”
黎书摇摇头：“我知道弟弟妹妹们都很担心我，但他们还小，庭审那日，不要带她们去看。”
开庭那日，黎书脸上带着特制的，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子和嘴的面罩，坐在了原告的位置上。
院长妈妈不放心黎书，还是去了。
判决结果，果然如她所猜测的一样……
最后裴韬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零1个月，并赔偿黎书180万余元。
别说院长妈妈很不满，旁听席上的很多人也都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顿时议论纷纷。
而黎书低着头静静坐在那里，看起来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等到法官敲了法槌，让现场安静下来后。
黎书这才抬起头，嘶哑的开口，声音像是恐怖片里的那些恶鬼，令人寒毛倒竖。
“法官，我可以过去和裴韬单独说两句话吗？”
法官同意了，黎书缓缓站起身。
她一步步走过去，这段时间被疼痛折磨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再次让现场变得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她走到了裴韬面前，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裴韬，打量完他的神情后。
黎书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一点都不后悔。”
话音落，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了一支枪。
手非常稳地对着裴韬连开八枪，瞬息之间打空了一个弹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