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没有中毒？”
刚才齐漪追击的速度渐渐慢了。
她还以为是灭神起效了。
哪知，对方最后竟还能控风到那种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术法被废的样子。
而齐漪选择的这个地方也很巧妙。
这里是个下陷的地坑。
一侧临坡壁，另外三边都是坑壁。
蒋雪离被她逼至坑中。
若想继续窜逃，必先跳出地坑。
若无人阻挠，以她们如今的实力，区区地坑又有何惧。
只是，在双方交战中，一个地坑的高度，跳跃出地坑的时间，很可能就会决定生死。
蒋雪离无奈，只得全力防备。
鱼骨剑瞬间延展变长，一圈圈环绕在身侧，将她裹在中间。
无数根针被如旋风般的鱼骨剑扫落。
齐漪跃起，雷行拳当头砸来。
蒋雪离朝天打出一掌，咬牙强行接下了这一击。
雷电迅疾，杀意凛然，而对方掌心如绵，竟卸去了大半力道。
齐漪所主修的《雷行易筋功》极为霸道。
虽然威力被对方卸了大半，但还是让蒋雪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她的手掌焦糊一片，像是真地被雷劈过一般。
若是常人，这手几乎就已经废了。
但治愈之力在她体内流转，不过片刻，那焦糊便被新陈代谢代掉，伤处重新愈合，长出了血肉。
只需再过一会儿。
相信她这手，便会完好如初。
实际上，齐漪的武道实力是要比蒋雪离稍微高出一头的。
但奈何对方的术士实力实在太强。
只要不能一巴掌打死她，她就能很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两人再度碰撞了几波。
蒋雪离渐渐平静下来。
她也看出来了，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打不赢齐漪，也应该能拖到救援到达。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齐漪那边似乎也不着急。
她按部就班地进攻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蒋雪离蹙了蹙眉：“你杀不了我的。”
齐漪忽然住手，望着她歪头一笑：“哦？是吗？”
“我不会死，也不能死。”蒋雪离轻声重复着这句话，看向齐漪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很自信嘛，”齐漪轻道，“只是可惜，我想杀的人，必须死。”
说完，她用手比了个数字。
蒋雪离看去，很快面色微变。
齐漪在比倒计时。
在战斗中做这种明显蔑视对手的事，蒋雪离可不认为她是吃饱了撑的，一定是自己疏漏了什么。
很快，她终于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本该完全痊愈的手掌，依旧火辣辣的。
显然，她的治愈之力，似乎效果减弱了。
“是刚才那一拳……”蒋雪离瞳孔一缩，猛地抬头，“你给我下了毒？”
话音刚落。
前方一阵电花闪烁，好像是一柄雷电组成的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砍了过来。
蒋雪离的鱼骨剑一直在身周防备那些暗器毒针和时不时被丢过来的风刃。
这会儿再来回防这电刀，便慢了一拍。
蒋雪离闷哼一声，胸前腹部被斜斜划出一个极大的伤口，血花四溅。
伤口处，依稀还有电流飞窜。
她连人带剑，被一起砸飞出去。
撞在地坑边缘的泥巴墙壁上，又回弹坠地。
鱼骨剑的防御圈一疏漏，齐漪的法相瞬间前移，虚影踏出一步，一脚踩在了江雪梨头上。
定风波技能以如此近的距离直接作用在她身体上，使正准备爬起来的江雪梨瞬间一僵，动弹不得。
无数根毒针此刻如蜂群般汹涌而至，似剐鱼鳞般在她身上凌迟。
另一种毒素不断在体内累积，蒋雪离的面色白了又紫，不断咳血，唇瓣逐渐乌黑。
治愈之力受到一种不知名药性影响，总是断断续续，迟上一步。
齐漪唇角含笑，一步一步走近。
蒋雪离瞳孔微散，目光朦胧，嘴里喃喃道：“我、我不能死……”
齐漪蹲下身，听她呓语般的言论，微微侧首，轻“哦”了一声，用极度温柔的语气问道：“为何不能？”
“外祖母，我、咳咳、离儿，自生下来便是蒋氏的希望，我，咳咳咳，承天受命，不能哭，不能输，不能死……”
受毒素和伤势影响，蒋雪离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不、不能辜负、咳咳咳……辜负……不能……”
她眼角有泪水无意识流出。
喃喃呓语中，只说不能，没说不想。
齐漪低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去眼角泪花，语气温和道：“你可以，你可以死了。”
掌心雷电闪烁，待要给她最后一击。
忽然，手腕被蒋雪离猛地抓住。
她瞪大眼睛，如岸上亟待干涸的鱼般深吸了一口气，意识竟在这最后一刻恢复了清明。
“齐漪！”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
但只是物理上的蛮力。
蒋雪离已是强弩之末，对自己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齐漪便有闲心地轻“嗯”了声，听起来温柔极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蒋雪离静静看着她。
对于这个杀了自己的凶手，目中竟无多少恨意，
“嗯。”
蒋雪离笑了，目光痴痴地望着天，忽然开口道：“可惜，不能跟你一起去旅行了。”
齐漪一愣。
蒋雪离怀念般轻叹：“你说过的，要跟最好的朋友去旅行，你说我不喜欢跟团的话，咱们就自驾游……”
虽然她不清楚跟团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猜测应该就是跟别人一起。
这样看来，比起跟团，蒋雪离更喜欢跟齐漪自驾游。
“你说我厨艺好，所以你打猎我做饭……”说到这里，蒋雪离又忍俊不禁地扯了扯嘴角。
当时这位齐大小姐还说了，如果自己不想做饭的话，她便要随身带个厨子。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齐漪再次一怔。
她隐约记起，这是当初入红石原的前一夜自己随口胡诌的。
没想到蒋雪离还记得这么清楚，临死之际竟还念起。
齐漪默了默，听见蒋雪离低低道：“战争权谋，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生物，喜欢看昆虫搬家，雨天避雨，晴天采蜜，花海赏花……咳、咳咳，你说，如果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未来能过上那样的生活么……”
蒋雪离总是觉得很累。
她好像从出生就被什么东西在追着走，赶着跑，一刻不敢喘息，一刻不能停歇。
这会儿，将死之际，她竟觉得有些放松。
好像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