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漪漪！”有人隔着老远，便已扬声呼唤。
齐漪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那人似乎便立马转头问向身边人：“我宝贝女儿呢？”
齐漪与齐蓉所在的地方，是她住所后方比较私密的小院。
听声音，齐正阳应该已到前厅了。
齐蓉看向齐漪：“你——”
“你跟我一起去吧。”齐漪理了理衣角，淡淡道，“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
齐蓉颔首应是。
两人出门。
还未到前厅时，便遥遥望见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已在主位坐下。
有下人为他端茶倒水。
但他神色颇为不耐，不断地将目光往后方瞥。
敖子平自回来后，首次在众人面前主动现身。
“家主，小姐正在过来的路上。”
齐正阳凝视了他一会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在这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敖子平不卑不亢地微微垂着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子平，这段时间跟在我女儿身边，辛苦你了。”
“家主言重了，身为暗卫，保护小姐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是么？”齐正阳笑了声，端起茶杯，看着杯中倒影叹道，“也对，恪尽职守这点，我倒该向你学习。漪漪这次若没平安归来，我还不知要迁怒多少人呢。”
说到这儿，齐正阳抬眸瞥了眼敖子平，意味深长道：“不过，子平倒是无所挂碍。你十岁时交好的朋友、那个成年后在清平街卖豆腐的陈虎，早就断了来往。十二岁执行任务受伤救了你的大夫，去年就过世了，哦，听说倒是留下个儿子继承了老人家的医馆……二十岁时喜欢的女人，那个名叫黄莺的歌女，也早就另嫁他人……”
齐正阳身材高大，五官轮廓也很有硬汉气质。
此刻一副絮絮叨叨话家常的模样，搭上粗犷的声线，实在是与他本人气质具有极大的违和感。
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身居高位多年，竟然会清晰记得这些琐碎之事。
敖子平垂下去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虽然齐正阳的语气很平和，像是与老友叙旧。
但自己这生平往事，事无巨细全被对方轻描淡写说出来，已经足够令人心惊。
敖子平腮帮微紧，自步入七阶武将以来。
头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
齐正阳自小就是武道上的天才，才不过五十岁出头，便已是八阶武尊巅峰的绝世高手。
别说大周，便是放眼整个世界，都是顶尖的战力。
这人天才惯了，早就习惯如何收敛气息和威压。
但他越是如此，便越显从容。
越是从容，便越容易无意间对对方产生压迫感。
敖子平身躯越绷越紧之际，齐正阳忽然大笑起身，一副爽朗的模样拍了拍敖子平的肩膀，让他坐下。
接着话题一转，神色柔和地与他问起了齐漪的一些琐碎日常来。
敖子平松了口气，尚未反应过来。
便听门外远远传来一道耳熟的女声：“我爹呢？”
听见这声音，齐正阳更是喜笑颜开，亲自出门相迎。
齐漪一路小跑到门口。
差点与齐正阳撞个正着。
“多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看着眼前熟悉明媚的少女，齐正阳笑眼温和地责了句，伸手去扶。
齐漪却已经避过他的手，先他一步扶在了门框上，站直了身体。
“爹，你是看不起我呢？”少女双手抱胸，倨傲抬头，“你女儿还能平地摔倒不成？”
虽然很久未见，但语气一点都没生疏。
齐正阳乐得嘴角往后咧，看着她往客厅走的背影，忙跟了上去：“好好好，是爹没眼力劲儿。”
这一来一去，竟似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后方的齐蓉。
直到她赶来行礼之后，齐正阳才笑道：“蓉儿也在呢？”
“母亲亲手做了些茶点，让我和姐姐给漪漪送些过来。只是姐姐晨起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便只我一个人来了。”齐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大家族里什么没有，这些送点心之类的，只是交际的托词而已。
一听便知。
倒也常见。
毕竟齐漪一向是众人拉拢巴结的对象。
这几日，来拜访她的，怕是把门槛儿都要踏破了。
开不开门，全看齐漪心情。
由此想来，自家这性格高傲的宝贝女儿肯留齐蓉这丫头喝茶，她们两姐妹的关系，应当是缓和了不少。
兴许是当初在天启学院便有了几分交情。
不管如何，一向独来独往的丫头能多交几个朋友，作为父亲哪有不高兴的？
更何况齐蓉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沉稳淡然，在一众孩子里很得齐正阳眼缘。
所以齐正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弟妹有心了。”
老四娶的那媳妇儿虽然胆小，但表面功夫，还是很会做的。
父女见面。
齐蓉不便多待。
只稍稍喝了口茶，便借故离开了。
留下齐漪与齐正阳这久别重逢的父女二人单独叙旧。
齐正阳问了很多生活琐碎，齐漪却只有一声没一声地回答了几个，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齐正阳见她这副模样，也微微一默。
这个男人，一旦不婆婆妈妈地开口说话，便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这副模样，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原主一人敢心大地视若无睹。
齐漪也心中一凛。
她垂了垂眸，想起原主从小与齐正阳的相处模式，按捺住了主动开口的心。
“漪漪，你上次失踪是怎么回事？”果然，齐正阳主动开口问了。
齐漪撇了撇嘴，往后一靠，低头玩儿起了自己的手指，没有回答。
这是原主从小到大生闷气时的习惯性动作。
原主也是个倔性子，从小到大，她不想开口，几乎没人能令她开口。
齐正阳自然了解这点。
“你与那杂牌四海军，是怎么掺和到一起的？”他绕过前面那个话题，又开口问道。
齐漪缓缓抬头。
看着齐正阳浓黑的剑眉，忽然开口道：“爹，之前在天启城，齐氏内部有人派杀手暗杀于我。这么长时间了，您可查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