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漪看着对面少年脸上狐狸似的笑意。
知道他在暗示自己，那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但齐漪正是因为不想自己亲手掺和进天启城警察署署长死亡这件事情中，才留了张松一命。
正如当初天启裁判所因为忌惮齐阀，受限诸多。
齐漪也从来没有小瞧过李阀的能量。
尤其是，现在脚底下这座天启城，还是别人的老巢。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齐漪不认为以她如今的能耐，能完美瞒天过海。
当然，若是与李晔这个李家少爷合作，兴许能少些风险。
但对面这人狡诈若狐，叫她如何轻信？
没准儿对方利用她的势力，杀掉张松扶持自己的人上位后，来一招卸磨杀驴呢？
当然，从长远来看，留着她继续合作，无疑更有利。
李晔应该不至于那么目光短浅。
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抽风？
齐漪现在能安然待在天启城，是因为她虽然骄纵，却还算有分寸。
但以她的特殊身份。
若她真敢将自己的手伸那么长，甚至伸进了天启城警察署署长这个重要职位的任命中，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你觉得，我会将自己的把柄交在你手里？”齐漪眯眼打量他，轻声笑了。
见她没直接答应，李晔也并不羞恼。
他似乎早有预料，耸肩摊手：“我说齐小漪，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会帮我的。”
“答应帮你，但这帮人的方式可不止一种。”
齐漪眼珠一转，忽然盯着李晔，神色有几分古怪道：“你刚刚说，金亭台谈判？”
她从刚才便隐隐觉得“金亭台”这三个字耳熟。
“就是冬歌岛谈判的地点。”李晔见她忽然转移话题，也没急躁。
他似乎很有耐心，主动解释道：“因为这次谈判外界关注度过高，所以上面迟迟没有对外公布谈判地点。”
若非他在李氏内部有些门路。
是不可能提前获知这个消息的。
“金亭台是一座千年古刹了，就在天启城近郊，在以前数个朝代，也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
“不过，自数十年前大离分崩离析，大周国土受西洋教派冲击颇大，如今全国上下，绝大多数寺庙都隐世闭关了，逐渐被世人遗忘，所以名声不显。”
从很久以前，民间就有一个说法，叫做乱世道士盛世佛。
大概意思是说，盛世时，道门闭关修行，佛门开山迎香火。乱世时，道家下山救世，佛家封山避世。
显然，这个金亭台，就是采取了封山的做法。
“乱世菩萨不开眼，老君背剑救沧桑。”齐漪忽然想到前世，也有文人写诗调侃过。
“什么？”李晔听她低喃，惊讶问道。
齐漪看着他略带疑惑的脸，忽然意识到，在现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道非前世道，佛非前世佛。
她所说的菩萨与老君，李晔似乎根本听不懂。
齐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将大把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修行、世界各国地理分布、兵力强弱、商贸往来等方面。
还未来得及了解这些江湖民俗。
齐漪想了想，斟酌道：“这个金亭台，什么背景……”
竟然能被选做如此重要的谈判地。
“金亭台因为距离天启城近，所以与历代定都天启的王朝皇室都交情匪浅。”李晔解释道。
“据说在千年以前，有一个名叫九五的苦行僧，天赋异禀，历经世间种种磨难之后，修成了武神。自此开宗立派，建立了金亭台为首的一众寺庙，广收门徒。”
“他的法相被一众门徒雕刻成像，以金漆，奉在大堂，被人奉若神明，惹得百姓争相膜拜。”
“金亭台门徒人人习武，生活勤俭，千年来，也常在世间行走，解不平事，渡有缘人。”
“不过，在数十年前大离王朝灭亡之后，这群僧人便切断了与俗世的往来。”
李晔一边说一边观察齐漪。
按理说，后面这些内容，都是一些通俗的常识，哪怕这位齐大小姐再如何不学无术，从小到大，也多少应该听过一些。
但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李晔仿佛生怕齐漪不懂似的，故意将之说得很详细。
然而从头至尾，齐漪的神色都很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中途还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
李晔垂睫，掩去眸中困惑，嬉笑道：“之所以选择金亭台，是因为封山避世的他们，是真正的中立派。”
连各大军阀的面子都不给。
这样的地点，在当下局势下，艾尔苏等国的使者会更放心。
而且，似乎是有心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以至于这件事在外界的关注度实在是太高。
如此隐蔽又出人意料的谈判地点，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金亭台这群僧人之所以能这么硬气。
是因为他们武学造诣普遍偏高。
不管那位开宗立派的苦行僧修成武神一事，是否是传说。
毫无疑问，千年来，这群僧人都是一份强大的武力。
就连当初大离末代皇帝蒋玄明，受异族传教士蛊惑，以日月真神名义颁布限制习武的条例。
也没有动以金亭台为首的这群僧人。
可见他们的力量，是有多不可小觑。
虽然他们避世多年，百姓或许已经逐渐遗忘了这群僧人，但站在这个国家顶层的某些人，却不敢真对他们视而不见。
“传说这一代金亭台的掌教高僧，在多年前便已经是八阶武尊巅峰的境界了，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九阶武圣。”
这些消息，外界是绝不可能流通的，但身为李泽镇的嫡长子，李晔自然是有门路知晓。
他戏谑笑道：“也许，他早就已经是武圣了。”
有这样一位与世无争、绝对中立的高人坐镇，多方谈判使者，自然会更放心。
九阶？武圣？
齐漪挑了下眉，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听说过的武学修为最高者。
就连她那个据说是天纵奇才又从小有大把资源堆砌的老爹，也不过是八阶武尊而已。
等等——
武功这么厉害的人——
齐漪眉心微蹙，忽然似想起什么，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李晔：“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