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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白乘着仙鹤而去,确有几分君子风范。

夜里的轩辕城万籁俱寂,高楼鳞次栉比,与早间热闹红火判若云泥。

大抵是人皇所明令的‘宵禁’所致。

据说是因这仙王朝人人皆有修仙之能,时常以武犯禁,为了维持秩序所不得已之法。

这便是人人得以修仙的弊端。

仙匮凡多之时,因修士有撼动天地之能,凡人皆俯首称臣,遵奉修士,岂有犯禁之能。

他已活了不少年岁,自知凡人对修士有多么敬畏。

可再看这仙王朝,唯恐子民仰仗灵气作乱,竟还颁布出这‘宵禁’一类的法令。

早知如此,那人皇何必创立这等人人皆可修行的‘圣土’?

想凭借庞大的修士群体,与诸宗门叫板不成?

这仙王朝虽的确以数量位居三山五宗之一,但因其仙苗良莠不齐,若真与三山五宗发生冲突,凭这些所谓的‘百姓’怕是很难承受诸宗怒火。

就好比他们万仙山弟子,因博览百家之长,虽同样人数众多,但仙苗择选皆是万里挑一,能入宗者皆有成就地境之可能。

哪像仙王朝这般,人人修仙,到最后绝大部分也不过是人境的凡夫俗子——

这世间的灵气分明是有限度的。

尤其是这仙王朝所占据的偌大中州,虽说灵气比旁的土地富余许多,可还真就不比他们万仙山那百余座山头毓秀。

周遭修士越多,那有限的灵气便不够分,修行进度自然便会缓慢。

“目光短浅。最后无非是自讨苦吃罢了。”

身为万仙山正统弟子的薛玉白,自是瞧不上这些的,

“但哪怕是我万仙山,近些年来得以上山的仙苗,也是愈来愈多了啊……”

对此,薛玉白一向是又喜又忧。

优质仙苗增多,无非是因为仙苗的基数愈发庞大。

好比那鲤国,一国百万人口,竟是九成人士皆有修仙之能。

仙山有优质的仙苗填充的确能壮大宗门实力,但相应的,能从山中汲取的灵气也愈发稀少。

这缘由薛玉白想得通,宗主自是不必多言,可却仍然大开门扉,真不知是如何想的……

“罢了,反正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们自有旁的办法增进修为。”

薛玉白得意一笑,只觉自己忧心过甚,便不再想更多,驾着仙鹤匆匆穿越脚下的琼楼玉宇,去往轩辕城外的灵府之中。

这灵府乃仙山的一粒道种所成就的小天地,近乎等同又一座仙山,灵气浓郁非凡,在其中修行事半功倍。

如八宗大比这番,需长老与诸弟子共同出马的大事,一般都会带上一粒道种,以供仙山弟子整顿休憩。

此番虽鲤国顾青山、鱼武两人,虽也与万仙山同行,但为了刻意为难他们,自是不会带他们入这道种之中休养生息的。

道种是为蜿蜒大河中,一朵风雨不动的莲花,只在天上远远瞧去便见其蕊明黄,夜里如璀璨星辰,很容易辨清位置。

薛玉白拿出一枚印证自己身份的玉牌,向那花蕊俯冲,眼前一阵虚幻,短暂的眩晕过后,便已置身一处月色荷塘。

循着记忆,他找上了长老所驻扎的府邸,唤醒庭院门前的黄鹂,任它啼鸣着飞走。

不消片刻,庭院门扉大开,没走几步,薛玉白便已站在屋中,瞧见一个盘坐在蒲团上,吐露天地清气的年轻少年。

“弟子薛玉白,见过苏长老。”

他一向待人温和,面对前辈更是毕恭毕敬,此时弯腰甚深,给足了对方面子,

“今日观长老又年轻了许多,莫非快要越过那道瓶颈了?”

这苏长老是万仙山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据说仅比他年长一百余岁,如今却已要破开天三境的桎梏,登上中三境了。

看起来也是越活越年轻了,几百岁的年纪,却有了返老还童之象,怕也是修的万仙山正统延寿法门。

薛玉白晓得他有个女儿,亦算天骄,如今正在鲤国执勤,印象不深,却是他少有感兴趣的女人之一。

正如顾青山一般。

有太多人追求奉承他,他享受着这些人的簇拥数百年之久,已觉得有些疲倦了。

反倒是越难搞定的女子,越能勾起几分他的兴趣。

但有这位出了名的护短长老在,薛玉白也不敢太招惹他爱女,遂也作罢。

苏正行自知这个时间唯有薛玉白会来,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只道:

“事情办得如何了?”

谈及正事,薛玉白也不好发散思维,如实道:

“此番将灵散送去,已是撬动几分,想必再多施压她一番,我再从中相救,便足以争得她的信任了。”

往日,顾青山可绝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苏正行微微点头,亦是满意:

“不错,这顾青山虽说是个执拗之人,但终究是以一己之力扶大厦将倾,这么多年过去,怕是也觉得乏了。

只要收了这份人情,便说明有了破绽,亦有了松口的可能。

如此一来,也便能从她嘴里,套出那剑宗的秘闻。”

说到此,薛玉白不免感兴趣,便道:

“剑宗……我于试剑中打探消息得知,此番八宗大比,诸宗弟子如此针对那顾青山,无非是因他们宗中前辈,亦发现了此女身上有‘剑宗’传承,纷纷想将之扼杀。

为何他们对那什么剑宗如此看重?此前,我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剑宗’的存在。”

“我亦不知内情,皆听老祖吩咐调查罢了。”

苏正行摇了摇头,

“只听闻这‘剑宗’多年前亦算鼎盛,在你我出生之前便不见踪影,倒不知这剑宗如此惹人记恨……

此番乱葬岗带队的那个老鬼头活得甚久,只怕是他们是察觉出了什么,以此谋划诛杀顾青山才对。”

“顾青山修为不算出众,却颇有以一当千之势,这剑宗传承也着实不凡。

长老若是授老祖之意,为何不直接问问乱葬岗的那群阴修?”

“若非他们不愿说,我又岂会用这些手段。”

苏正行摇了摇头,

“无甚所谓。往年这顾青山守口如瓶,丝毫不提剑宗传承之事,倒是耽误了诸多进度。

如今避无可避,被乱葬岗的抓住了由头,对我们亦算有利。

再打压一番吧,待到之后比擂,她临死绝望,寻求援手之时,你便现身出手。

这出戏你演了近两百年,水滴石穿,再硬的石头也该化了。”

“长老,若我真是演戏,又怎可能伪装两百年之久?”

苏正行微微抬眼,只冷笑一声:

“演久了,莫要将自己骗过去了。

莫再醉心于这什么儿女情长,待此间事了,我会为你向老祖争得一个机会。

届时,你亦能如我一般增进修为。

我辈修士,当以修行为主,切莫因小失大。”

“看来老祖是当真在意这‘剑宗’的消息。”

薛玉白点头笑道,心中对‘剑宗’二字的好奇,不免更为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