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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一瞬之间有些沉默了。

江秋皙见江河反应更为奇怪,难免再行问道:

“怎么了。”

江河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没、没有……”

他张了张嘴,喘了口气,继续道:

“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蛮国似是突袭边关,而那位薛前辈因为道心受损,修为停滞,只谈高端战力显然无法与蛮国相提并论。

所以为了与之抗衡,鲤国这边迫切需要我尽快提升修为,如此一来,才能在两国僵持之间,将胜利拉向我方。”

江河尽量在做到面不改色地去说谎。

虫蛮已死,蛮军已然失势。

甚至不用他如何考虑,便能够想到鲤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大败蛮军的画面——

横跨七年之久的鲤蛮之争已经结束了。

但江河不想就这么直接告诉江秋皙。

他想拖延一些时间。

龙玺与国运两者,如今都汇聚薛正阳一身,打开秘藏的条件已然充足,只待回到锦京城后,他们便能第一时间着手秘藏。

但江河不知那秘藏之中,究竟有着什么,也不知得到秘藏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他有种预感,那秘藏或许会指引着他,向着一个新的地方迈进。

江河想要让那个时间,来地更晚一些。

而他的借口还算合理,江秋皙似乎也并不太在意,江河是否在瞒骗她——毕竟在她看来,江河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故而听到江河的说辞后,她也便点了点头:

“如今浊仙一事未有苗头,生灵洲风雨欲来,鲤国存续千年,定然与剑宗密不可分。那秘藏之中既藏有鲤国千年历史之中,所遗留下的种种,定然能从中窥探出几分历史的真知。”

“等我打开秘藏,得知其中内幕之后,一定会将所闻所见尽数告知江宗主。”

江河刻意留了个心眼,并未说‘第一时间’。

如此一来,即使是拖延了一段时间,也算不得违背承诺。

江秋皙点了点头:

“你如今已是地境,许多曾经不便传授于你的手段,如今倒也可让你修行一二。

但如今你既要参与鲤蛮之争,想来也无心耗费功夫钻研术法,便待两国交战有了结果,你且有了闲暇的时间之后,再行传授于你吧。”

“好。”

江秋皙的说辞有理有据,江河也没什么直接索要功法的理由。

更何况本就有意隐瞒江秋皙,他心里多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更是不太好意思向她再需求什么。

故而他只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声。

让空气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还有事么?”

江秋皙明知江河情绪有异,但也不曾如何关心。

“没、没有了。”

江河摇了摇头,深知江宗主这也算是变相下了逐客令,便拍了拍屁股起身道,

“那且先回去,届时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再与江宗主汇报。”

“最近剑宗步入正轨,我还算少有闲暇,日耀之日,你仍可登门拜访。”

江河明白江宗主的意思,这是要回归七日会面的传统了。

但他思索片刻之后,便道:

“接下来或许会有些忙,所以——”

“无妨,看你。”

“……好。多谢宗主理解。”

“不必。”

江河哑然笑了笑,便试着离开这方不明空间。

他的意识既是悠悠转醒,便意味着精神状态已然算是清醒,退出空间回归现实,自然不在话下。

但只在他消失在一片虚无之后,江秋皙的眼前,却忽而幻化出一卷凭空悬浮的画卷。

那画卷足有十尺长宽,其中映照的,竟是是闪烁昏黄烛火的营帐。

江秋皙霎时一怔。

她不由缓缓起身,轻抬素手,走上前去,想要以指间触及那张画卷。

但画卷却因她的靠近,而倏尔远离。

无论江秋皙以怎样的速度接近画卷,那画卷似乎都要与她保持相同距离般,不差半分地向后退却。

江秋皙冷眸微阖,手中长剑忽起。

霎时间,剑气纵横,向着那抹画卷滔天灌去。

这次画卷并未再行后退,但在那无形剑气堪堪抵达画卷之时,却见那抹剑气只在一瞬便调转了方向——

它们争相混杂,蓬勃之间,竟是向着江秋皙的方向如电驶来。

江秋皙便要再以长剑抵挡,斩去一剑。

可那回弹而来的剑气,却赫然击碎了江秋皙挥去的一剑——

“铮铮——”

磅礴剑气炸在江秋皙的肩头,竟是硬生撕裂了她那雪白的衣袖,露出半抹凝脂香肩。

白衣的碎屑随剑气一同化作齑粉,江秋皙迟疑地看着那不远处的画卷,又转而看向自己持剑的肩头,久久不语。

“这是……因果的限制?”

她收剑入鞘,冷眸再度望向那画卷之上——

那里赫然显露着一个身着灰白睡袍的身影,正悠悠转醒。

“这就是,他正在经历的‘未来’么?”

江秋皙喃喃道,

“难不成天劫赠予他的裨益,实则与‘时间’,与这方空间有关……”

她心下好奇,当即散去了从空间遁出的念头,想要好好看一看,千年后的未来,究竟是何种样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江秋皙所看到的越来越多,她眸中的神色却愈发地冷淡下来。

眼看着画卷之中的江河,已然走出了营帐之外,迎接着每一个途径士兵的欢呼、赞扬。

她立即明白了,江河先前那言不由衷的异样。

她的神色意味不明,朱唇却也不住轻启:

“鲤蛮之争已然结束……你到底为何瞒我?”

……

走在军营之中的江河,并未发现在遥远的千年之前,有人正在时时刻刻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只是一边迎接着众人对他这位,假冒‘国师’的仙人真挚的尊敬,向人不断打听着顾青山如今身处何方。

他似乎足足昏迷了五日,这期间顾青山来探望了他不少次。

江河承认,自己内心还是希望,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顾青山的。

但对方毕竟是现下鲤军的统领,还有一大堆战后后勤的事务等待着她去处理,江河也便只能自己去找找她。

但就待他要找到顾青山的营帐之时,却见鲤军军营之中,忽然掀起了一阵骚动。

鲤国的将士们欢欣鼓舞地高喝,不住地诉说彼此的喜悦:

“薛国师回来了!薛国师回来了!”

江河没能理解,他还以为薛正阳早在战争结束的一早,便匆匆赶回军营之中,不懂一众将士为何如此兴奋。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远处长城倾倒之下,所仅剩的断壁残垣,他整个人却呆愣在了原地。

“你他妈……”

江河的心头,霎时升腾起了火气,

“你他妈不是说没关系的么!?”

他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个颤巍迈步的老人缓缓而来,距离太远,看不清神色。

但江河很清楚。

那就是薛正阳。

告诉自己‘无妨’的,薛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