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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只是笑了笑,点头道:

“我知道。”

“那你还……”

“可是我也没别的办法啊。”

江河摆烂似地摊开了手,

“我只能先尽我所能的,把这些怀疑对象先统一到一处去,免得他们在暗中继续传播信仰,让整个基数变得无穷尽。”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你可知道,你的这般做法,只会让城中百姓愈发不理解你。

如今城中百姓,在邪教残党的煽动下怨声载道,人人自危。

我去吃个饭的功夫,都有人不断问我究竟为什么要一言堂,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出言辱骂朝廷,辱骂皇帝,辱骂你我——

那些邪教的残党,都在暗中宣扬,这一切都是你江河的手笔。

甚至已经有人把‘国贼’的名号安在了你的头上,认为你在毁掉这个国家的根基。

你自己瞧瞧,那日国师大典之时,加身于你身上的那抹国运究竟还在不在?”

薛正阳所言不虚。

那日加身于江河的七彩霞光,而今已消耗的半点不剩。

江河这般一言堂的做法,别说是得民心了,不被打成国贼已经算是锦京城的百姓有教养。

但江河仍然是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两全其美的方法?大多数时候,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

既然要削弱残党的扩散,那势必就不能任由百姓的意愿行事。

否则那些百姓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理由,我们都听他们的辩解,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还怎么把这三千人抓过来?”

“这——”

“薛前辈,有的时候,你莫要太过天真。”

“……”

薛正阳是个正直、直率的善人。

万仙山贵为三山五宗翘楚,按理说应当鱼龙混杂,薛正阳天资稍逊,本该能在年少时便看透百态。

但他百年的人生,大多数都生活在天机山中。

山上唯有他与师尊两人。

而他的师尊,是一个看透世事的天机术士。

这让薛正阳不会有被欺凌的机会,亦塑造了他纯良的性格。

但万事万物的‘好坏’与否,都不过是对立的。

纯良的秉性固然不错,但有的时候却不免导向天真的范畴。

而这,或许便会成为他做出选择时,屡屡要面对的难题——

“薛前辈,我知道你既想保住万千百姓的性命,又不愿意违背洛前辈的意愿——因为洛前辈的做法并没有错,你也不认为自己是错误。

所以你才会在这些日子里,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存在?我们只能在百姓与洛前辈这两个选择里,去选那个更轻的害处?”

“我——”

薛正阳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因为江河所言不虚。

“没关系,薛前辈,我可以理解。洛前辈是你的师妹,亦是你始终放不下的心魔。

你仍然怀着对她的期待,想着终有一日,你们二人终会回到曾经的美好。

但有的时候,唯有放下,才能迎来崭新的人生。

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两个修复道心的方法么?”

薛正阳回忆起国师大典之后,二人在庆功宴上的谈话。

要么换个人选,要么换个执念。

但这都需要他不再怀揣对过去的怀恋。

“薛前辈,我不会劝你就此放下,因为只要你不愿放下,那外人哪怕说地再多也无外乎白费口舌。

但如今,或许是你能够选择的,最好的机会。”

江河说罢,便兀自站起了身。

他忽地向透来阳光的窗外探去了头,当耳朵穿过了术法的屏蔽,他便能清楚听见那些被软禁在东鲤仙院之中的百姓,究竟在如何谩骂自己。

他又悠悠缩了回来,待而耳边重又清净之后,他又对沉默的薛正阳道:

“薛前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薛正阳堪堪回过神来:

“你说。”

“洛前辈所修行的《太上忘情道》,究竟是怎样的一门功法?她那一字真言是否就真的无解?”

“对你们人境而言,的确如此。”

薛正阳抬眼看向江河,

“修行忘情一道所需的天衍之气,无论其性质如何,终究算是灵气的一种。她的一字真言,便是借由天衍之气,强行控制他人按自己的意愿行动。

在同境之下,这般天衍之气尚还有抵挡之力,但对于你、亦或是宋春堂这类人境修士而言,她的天衍之气可以轻松破开你们的防护,故而不可能拥有还手之力。

所以……不要想着与她作对。以你这并不稳固的修为,只要她愿意,可以当即开口将你格杀在地。”

江河点了点头:

“放心,薛前辈。我还想好好地活着,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去找死。”

薛正阳点了点头。

但他看着江河那般轻松的神情,总觉得江河心中似乎藏着一些秘密,并未向自己解释。

是他的错觉么?

但江河并没有再打扰薛正阳,得到对方的解答后,便匆匆告别离开。

东鲤仙院的正门一侧,尚还停靠着国公府的马车。

江河轻松踏入进去,两位熟悉的姑娘已在马车之中恭候多时。

“他们骂的也实在太难听了些,怎么就国贼了啊,我们这也是为了鲤国着想啊。”

见江河进了马车,鱼幺幺终于憋不住心里的一口气,嘟囔抱怨道。

百姓对朝廷、鱼玄机、国师的议论,这些天来她们也能时常听见。

今日来到东鲤仙院后,更是听到那三千人不一而同的污言秽语。

她年纪尚小,并不理解百姓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江河是在为了更多人的安危着想,为什么不论是多数人,还是少数人,都在对江河的做法质疑、谩骂,甚至冠以‘国贼’的名号。

江河见小姑娘少有的在为自己考虑,就连顾青山也面色不悦,仿若心里憋了一口气似地,自己却只是轻松地笑了笑:

“你们与我关系密切,所以会处处为我考虑,用心体会我这么做的深意。

但百姓与我相交甚远,他们有着自己各自的亲人,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故而在他们的利益受到切身剥削时,他们不会去思考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会在意自己究竟损失了些什么。”

“真是愚民!”鱼幺幺气呼呼道。

这次就连顾青山都拍了她肩膀一巴掌,示意她太过失言。

江河则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不能这么说。

你所得知的信息,与百姓所得知的信息,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是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必然的信息差。

鲤国的百姓并不算愚钝,你作为一国公主,更不能用这种贬义词去形容你的子民。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不是什么都懂的,在他们不懂的时候,作为这个国家的领导层级,你便要去加以引导,而不是大骂他们为什么不理解你。

你看你爹现在,不就是老老实实受着他们的辱骂,等待我下一步行动么?”

“哦……但是也没见你怎么引导他们啊,老让他们骂你算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更何况,我也是一时气急才……”

“一时气急也不行。”

顾青山说教道,

“幺幺,你作为公主,代表的便是鲤国的脸面。

这也是车上只有我和江河,若是不提早改掉你的坏习惯,等你长大了,可就没人说你是童言无忌了。”

“我知道了啦青青姐……”

鱼幺幺乖乖点头,本就理亏,如今更是不敢反驳顾青山。

但她忽然瞥见对面的江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大盒子,正拾掇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工具,一时间有些疑惑:

“江河,你在鼓捣什么东西呢?”

只见江河从工具盒中,忽地拿出了一张人脸面皮,不断细细地打量着:

“易容。”

易容工具这东西,江河也已经琢磨了有十天的时间。

他虽然对此并不精通,但在十天的琢磨之下,也能简单地易容一番样貌——披个面皮,再画个眉、描摹个眼线的事情。

他虽然不会制作面皮,但好在路任家曾经的人生里,似乎有过易容的时期,故而工具盒里有一张预设的面皮。

江河的要求本就不高,只要让人认不出自己的身份足以。

但鱼幺幺有些没搞明白:

“你为何要易容啊?”

江河只笑道: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都在抓人,而没有引导百姓的舆论么?

我这不正要去引导么?”

“怎么引导?”

江河笑而不语。

而时间,又在沉默中悄然推移了两日。

在抓捕行动进行的第十四天时,更多的百姓‘锒铛入狱’,而不明真相的群众,心头喷涌的愤怒,更是抵达顶峰。

那对于朝廷的辱骂,已不再似起初般窃窃私语。

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转而扭转成了相当程度的议论,甚至带动了文人,对朝廷、对江河这位国师进行了批判。

那日江河在国师大典上的厥词被拽了出来,被人骂成,‘此人只会逢场作戏,糊弄人心’。

江河在大典之上斩龙的戏码,也被人识别出来,以‘弄虚作假’的罪名,被每个百姓熟识。

‘国师误国’的言论,霎时间成为了人心所向。

但只针对于江河个人。

因为不论是教化子民,还是公开讲学,薛正阳在百姓眼中都是一个办实事的好国师。

尤其是在江河风评每况愈下的当下,更是有人迫切希望薛正阳出来主持公道。

群众中,甚至有了把江河斩首示众的暴论。

但凡提及江河,是人是狗都要唾弃两声。

江河的名誉彻底扫地。

而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信息冗杂的茶馆之中。

那人样貌极为奇怪,很快便被人认作是易容失败后的弄巧成拙。

但这并不妨碍他带来的消息,彻底点燃了子民心头的怒火。

“我打听到那些被带走的无辜百姓,都被江河那国贼关押到哪里了!”

那人道,

“那些同胞,就被关在城郊不远的——东鲤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