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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迈着昂扬的脚步,极速奔驰在去往扶桑北海的官道上,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也是炊烟袅袅,路人归家晚餐之时。

白天熙攘的官道,到了晚上却是空无一人,虽然是官道,但这世道并不太平,尤其是黑夜时分,也是各种魑魅魍魉横行之时。

因为跛马毛色白的显目,脚程更是奇快,更因为他牛二蛋尴尬的身份,不明的处境,所以一路之上,不得不谨慎行事。

白天大部分时候还是以休息为主,一旦夜幕降临,就是他们极速赶路之时。

这一路,他们不仅领略了扶桑各地不同特色的自然风光,每到一个地方,一人一马同样会暂时地停下脚步,仔细品味各色的人文风情。

可惜的是,一路经过的各个城镇,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压抑,非常的不对头,大街之上虽然不乏行人,但个个行色匆匆,眉头紧锁。

人与人之间更是很少的交流,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悄然变得不再那么的信任,他们偶有低头交流着什么,也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一旦看到有人注视,尤其是陌生人的时候,赶紧各自的分开。

他们在提防着什么?

又在恐惧着什么?

一路之上,这样莫名的场景越来越多,见多了自然就习以为常,虽然二蛋隐隐约约看出点什么不对的苗头,但他倒也没有往深处细想。

直至偶然经过官道旁边算是很偏僻的一处村庄,他才亲眼目睹这人世间的蝇蝇苟且,无所不用其极。

也自是彻底明了为啥沿途的城镇,人人自危的匆匆模样。

这个小山村,不远处背靠大山,又紧邻官道,目测只有几十不到百余户人家,村庄四周围是一条算是宽阔的河流,只有一座陈旧的石桥连通了村里村外。

光天化日之下,一伙当地地保装扮的亲兵,却是公然地围住了山村的唯一出入口,不让村民们自由地进出。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这处村庄原本是附近数得上号的富裕之地,土地肥沃,村民们相比其他地方,也是更加的勤劳。

长久以来,他们这个村不仅衣食不愁能够自给自足,还经常有余粮剩菜拿到官道或者镇子上售卖,换一些零花的钱财补贴家用

但原本平静富足的生活,却是被一纸增加赋税的通告给彻底地打破。

二蛋沿途经过的那些城镇,行色匆匆的居民,自是同样被一份差不多的通告所困扰。

城镇居民几乎算是帝国的中产人家,按照这最新的税收方案,他们倒也不至于一夜返贫,但从此再无余钱购买余粮,更何谈享受这人世间的美丽生活。

而对于普通的村民来说,他们位于金字塔的底层,本就是最为朴素的一日三餐,过着极简的生活。

一旦苛捐杂税自然就立马返贫,甚至三餐不继。

本地的大名,拥有这个村庄所有土地的最终解释权,也就是说,这扶桑国所谓的大名,实则就是拥有土地的地主,而所有的村民,只是租种他名下地契里的土地,并没有任何的自主权。

按照传统的约定,村民们租种土地,一般按照三七的分成,和大名共同分享收获的果实,其中的三,自是大名的净收入,而七,则是租种土地的农夫所得。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分配比例,那佃农自有一定的生产积极性,因为他们劳有所获,不仅能凭借辛勤的劳动解决温饱问题,还能逐步地改善生活,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大都能吃上一顿沾染荤腥的大肉。

但一夜之间,情况发生了天大的改变。

大名召集全体村民开会,他当众撕毁了之前承租的合约,狮子大开口地要求依然三七分成,只不过这次的三,变成了农夫3,而七,则是大名自己。

如果算上种植的成本,以及天灾人祸,农夫实际上能拿到的,还远远不到三,只剩下顶多两成的收益。

如此大的税收反差,农夫们自是不会答应。

他们辛苦的劳动,和天斗,和地斗,结果到的头来,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得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零头收入。

而且这个零头,根本不足以养家糊口,甚至连自己吃饱都很艰难。

他们自是在族长的带领下团结起来,和地主大名进行谈判,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分成方式,实在是欺人太甚,也是不把他们佃农当人看。

没有一个地主大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善良之辈,能成为大名的,又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

所谓的田地,大都是累累的尸骨堆砌而成,是流血牺牲抢夺而成。

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谓的田地,虽然是在他们名下,但同样为帝国所拥有。

正是因为帝国军机处的一纸税收改革的方案,让这些地主大名原本一成多的税收上贡,直接翻了个倍还不止,通通变更为四成的税收,而且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上行下效,他们自是不敢违背上级的征收命令,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

一旦公然地违逆,上面只要随便派几个凶神恶煞下来,就能把他们吃的渣都不剩。

到时哭都来不及,不光是田地没有了,连老婆可能都没有了,孩子也跟着别人姓了,而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他们纷纷地调转枪头,也转移了矛盾,尽可能地压榨下一级的佃农。

这额外增加的近三成税收,被他们变本加厉地转移到租种田地的农夫头上。

他们自是不会管佃农的死活,他们也已经算准了,这帝国的天下,是强者的天下,而这帝国的田地,照样是强者的田地。

普天之下,只要是帝国土地上生活的人,必然要无条件听从帝国的任何指令。

而农夫手无寸铁,几乎也都没有任何的修为,必然是最无话语权的底层,也是最好欺负,翻不出任何浪花的。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常年的艰辛劳动早已磨灭了他们的梦想,也耗尽了他们的精气神。

他们虽然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并不团结,甚至互相猜疑,彼此地踩踏。

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只知道图个温饱,早出晚归在泥土地里艰辛的刨食。

他们辛苦无数个白日和黑夜,先要养肥养富那些官大权重的,不仅要保证他们吃饱,还要让他们山珍海味地吃饱。

最后吃剩下来的,才轮到一口嗟来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