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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哭丧”也可以用金钱搞定,花钱请乐队的人“代哭”。“代哭”的金额根据所哭内容的不同而有所差异。通常是20块钱哭一场,长则五六分钟、短则三两分钟完事。

悲伤可以用金钱化解?完全变味了!然而绝大多数的丧礼都会上演这则戏码。

流水宴的第三轮还没有吃完,就有一些周边村庄的老头老太赶过来了,他们以为郁风家也会唱戏呢!早早地赶过来,等着看热闹呢!

父亲英年早逝,家人悲伤之极,没打算花钱去找这个乐子。

不唱戏,乐队少了一笔不小的进项。

乐队的人过来问郁风:“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哭丧’啊?”

郁风面无表情地道:“不用了。”

乐师很是失望地离开了。

高音喇叭里的“哭丧”,郁风听得太多了。简直就是鬼哭狼嚎!他对这种花钱买来的所谓“孝顺”,没有好感。

以前那是人家的事,事不关已,郁风不曾多想。多半的丧事是“喜丧”,这种装腔作势的“哭丧”就是增添笑料,热闹热闹,烘托一下气氛。郁风父亲的离世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事。

没一会儿工夫,那位乐师又来了,说道:“几个外甥说要‘哭丧’,你们主家哭不哭啊?”

郁风依然冷冷地说道:“不用。”

乐师抬头看了一眼郁风,满脸地不可理解的样子,悻悻地离开了。

郁风在心里有些生气了。父亲五十出头就离世了,几个姑姑还有心思凑热闹!父亲生前对你们几家是很上心的。大姑姑没有公婆,大表姐是父亲一手帮着带大的。几个表哥家盖房子,父亲是忙前忙后,甚至于比姑父还要上心。然而父亲生病的时候,你们出手相助了吗?你们来看望过几次?你们怕得连面都不敢见!这会子还要做样子,又做给谁看呢?

郁风不想让父亲的死亡作为别人的谈资。

那位乐师又来了。这一回,乐师带着几分得意,还有几分威胁的口吻说道:“那几个外甥说了,他们已经尊重过你们主家了,如果主家不哭,他们可就哭了!”

听完这番话,郁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不是在逼宫吗?主家未“哭丧”,旁人到是“哭丧”了!屋里屋外,那么多围观的人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嚼舌头?这几个表哥表姐,将他郁家置于何地?

郁风快步走向了院外。

三个姑姑家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全都站在乐队的边上。郁风强压着怒火,尽量语气平静地向着大表哥说道:“大哥啊,我觉得没有必要‘哭丧’了啊!”

大表哥看了看郁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郁风觉得与这一帮表亲站在一起,挺不自在的,便又回到了院内。

回到庭院里,才一会儿的时间,就听到大喇叭里传来了那个女乐师的声音:“下面是死者二姐的儿女,也就是死者的外甥及几个外甥女哭一哭小舅舅。”

那个女乐师一边诉说着,一边哭开了。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郁风非常的生气,真想冲出去予以阻止。可是已经开哭了,众目睽睽之下,这种场合闹将起来,总归是影响不好。

终于熬到了女乐师的哭声嘎然而止。

郁风快步走到院外,对二姑姑的儿子说道:“尚德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哭丧’的啊!”

贾尚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不哭,凭什么让我们也不哭啊?”

郁风向前走了一步,气冲冲地说道:“这是郁家的事,还是你贾家的事啊?”

贾尚德很是不服气地,也向前走了一步。

眼看着就要起冲突了,边上的人赶紧将双方拉得远远的。

郁风回到庭院里,心情刚刚平静下来。大表哥走了进来,对郁风说道:“风的想法,我能够理解。可是‘哭丧’是这里的风俗哎!要是不哭的话,说不过去的啊?”

郁风很是不解地说道:“怎么就不可以呢?”

母亲见郁风脸色不好看,知道他心里有怨气,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对郁风说道:“算了,算了,哭就哭吧!”

郁风不好跟母亲顶嘴,只有默不作声。

这时候,小妹也说道:“哥,算了,哭就哭吧!”

郁风最亲的人都这么说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妥协了,对小妹说道:“要哭你哭吧,我不哭!”

小妹走出院门,交了二十块钱。

那个女乐师向小妹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打开话筒,说道:“下面是闺女‘哭丧’。”

女乐师坐在桌前,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挡着眼睛,酝酿一番之后,便以小妹的名义,扯开嗓子哭开了。哭得声嘶力竭,却是虚情假意,多半都是空话与套话,常常是驴唇不对马嘴。边上听着的一群人知根知底,不时地掩面而笑。女乐师要不是用手挡着眼睛,也许就哭不下去了,有可能被自己逗笑了。

接下来是大姑姑与三姑姑的几个子女分别哭了一场。

郁风舅舅家的那几个表姐、表弟,一直在一旁观望着,她们不想起哄,不想让郁风为难,他们尊重郁风的意见,所以一直没提“哭丧”的事情。见几个外甥、外甥女都哭了,自然是不甘落后,也先后交了钱。这边是六个表姐,一个表弟,一共哭了七场。而郁风三个姑姑家的几个子女吵着闹着的要“哭丧”,却一共只哭了三场。

不到1个小时,那个女乐师就有三百多块钱的现金到手了。

不再有人“哭丧”了,鼓乐队的全体成员,精神抖擞地吹吹打打了一番。

吃完午饭,该回家的回家了,想看热闹的看热闹去了。明天是丧礼的最后一天,许多重头戏都在这最后一天,得提前规划好。大爹爹、二爹爹、玉春等人凑在了二爹爹家的一个房间里,关上房门,商量着明天送葬等相关的事情。

这个年头,有钱,什么事都好办;没钱,那就什么事情都不好办。商量来,商量去,许多事情还是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