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彻带着明曦去了陵址，随行的还有东方朔。
东方朔和刘彻年纪差不多，看起来面白儒雅，眼神明亮，目光触及到明曦的时候，不仅没有闪躲，反倒抿唇冲她微微一笑。
随行的侍卫都停了下来，刘彻带着明曦走到一处山头上，居高临下望去，前方一片地势开阔。
刘彻眼神满意：“此地确实如东方朔所言，是个好地方。”
东方朔从身后上前走来，笑着缓缓道：“陛下，此地北临气掩关中的九峻山，南望龙气之所终南山，若在此处建陵，可保国祚绵长，陛下子嗣兴旺。”
明曦看了一眼，没说话。好地方是好地方，但要没有高明的机关术，这地方绝对少不了盗墓贼的光顾。
“不知姝姬娘娘有何见解？”东方朔话锋一转，突然笑着朝明曦问道。
他的眼神风轻云淡，像是随口问问。
明曦干巴巴地回答道：“没见解，是个好地方。”多说多错啊。
东方朔沉默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听说高媒神显灵，看来姝姬娘娘福泽深厚啊。”
明曦眨了眨眼睛：“是的吧。”
东方朔向来能言善辩，但这会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无论他说什么，这个姝姬娘娘似乎都毫无所动。
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朝刘彻默默地看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了陛下，臣无能呀。
接着东方朔便识趣地退下了。
这里的陵墓还没有开始建，但明曦却能依稀透过现在空旷的风水之地，预见建成后的模样，以及几千年后的茂陵。
龙脉之首在龙首山，从她站的位置看去，刚好是藏风聚气的好格局，哪怕这里不做陵墓，未来也会变成景区观光点。
但葬在这里的人是帝王，明曦突然有点怀疑，东方朔选了这样一个地方，难道没有告诉刘彻，这个地方容易被盗墓吗？
风水宝地的要素在于龙、穴、砂、水、向这五点，龙脉看山，点穴望气，砂要环抱，水要凝聚，向合阴阳，看朝向。
如果此地陵墓拔地而起，短时间内确实能如东方朔所说，福泽绵延。但一旦被盗墓，变成后世的茂陵，这里就会变成一个仙人愁的风水困局。
明曦很困惑，东方朔弄这个东西干什么，刘彻知道吗？不会是瞒着刘彻的吧，昙花一现的盛绝风水局。
“陛下，毕竟是建陵寝，还是要多找几个人看看才好。”明曦委婉提醒道。
虽然后世有营销号说是东方朔在选墓址的的时候坑了刘彻，但和刘彻接触了一段时间，明曦觉得他应该没有这么脑残。
刘彻笑了笑，幽幽地低声道：“你说的对，朕花了许多功夫，找了很多人……”
话到最后，声音轻不可闻。
明曦眼神奇怪地看着刘彻，总觉得刘彻话里有话。
但刘彻随即淡淡一笑，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了一旁，吩咐人拿来弓箭，随意地搭起一箭，就射中了远处的一只飞鸟。
很快就有侍卫策马前去把猎物捡了送过来。
刘彻扬了扬眉，冲明曦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仿佛在等着她说点什么。
明曦只能夸奖道：“……陛下好箭法。”
等到明曦上了马车，东方朔才慢悠悠地从旁边凑上前来，说道：“臣倒是有点明白陛下，也明白周幽王之所以烽火戏诸侯的缘故了。”
他倒是没有把这位姝姬同褒姒相比的意思，当今天子也不是周幽王那种昏君。
只不过陛下这讨好一个女子的举动，实在让他忍不住想笑。
睨见东方朔要笑不笑的神情，刘彻一向深沉冷漠的神情罕见地露出几分不自然，冷冷道：“东方朔！”
“臣在。”东方朔神情微凛。
刘彻淡淡地问道：“上林苑那边布置得怎么样？”
东方朔闻言立刻正色道：“已照陛下吩咐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陛下……”
刘彻眼神一扫，东方朔立刻识趣地低头收声了。
上林苑是独属刘彻的宫苑，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人工开凿的湖泊，宫殿阁楼，还有养着许多珍禽走兽，刘彻时常到这里来散心。
到达上林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天上下起了小雨，雨夜里，上林苑的宫灯却一盏接一盏地明亮起来。
明曦下了马车，眼神很平淡，完全看不出第一次到上林苑所应有的反应。
对于自己拥有的这个上林苑，刘彻还是非常满意和自豪的，这个地方可是他一点一点地努力堆积起来的，今天添一点东西，明天添一点东西。镐池、祀池、麋池……这些都是一个个人工挖掘出来的池子。
极尽完美，可是明曦眼神里一点也没有惊喜的神情。
刘彻原本雀跃的心好像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他所见过的美景，珍奇异宝，宏伟的阁楼宫殿，也许在她面前压根不值一顾。
明曦突然出声问道：“陛下，上林苑有高媒的祠吗？”
上林苑这么大，高媒神又是宫廷祀神，应该会有祠。
刘彻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祀池有高媒的祠，你想去见高媒吗？”
明曦并没有注意到刘彻的用词问题，按理说，应该是去拜高媒神。
明曦：“是呀，妾能有孕，应该去拜谢一下高媒神的。”她和高媒神并没有利益冲突。
每个位面的神明都有它的使命和结局，如果它愿意沟通，明曦是不想用拳头的。
没有必要。
刘彻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用过饭后，朕陪你一起过去。”
但刘彻显然没那么有空，哪怕身处宫外依旧要加班，有紧急的奏折就会被快马送到上林苑。刘彻只能吩咐宫女伺候好明曦。
但明曦走了几步路就把宫女支开了。
她知道高媒神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