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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章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争血流(2)

杨宸亲自否了此议:“诏人龟缩于月牙寨的崇山峻岭间,只求自保,不会派兵冒险与我军一道收复凉都,何况北面还有个云单阿卓,他知道如今东羌与他乃是唇亡齿寒,必不会坐视不理。藏人兵马出拉雅山南下,凉都拿不下来,反倒会分兵坏了大事。”

“唉,这木波和云单阿卓是死盟,丽关虽不曾易手,可拉雅山如今不曾封山,想要南下援救的确不是难事。但若是我军一面假装驰援丽关,逼迫他云单阿卓往丽关方向增兵,再趁机和诏人一道收复凉都,阻绝木波与云单阿卓间的联系呢?”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不稀奇,但因为是年纪轻轻,且当年在京城之中只剩下因为憨态可掬,长得可爱而备受先帝宠爱闻于京师的蜀王所言,就引来了一众侧目。

众人的目光,尤其是杨宸的异样,让杨宁有些无所适从,只是红着脸说道:“我就是说说,皇兄和诸位,何必这么看我?”

“老九?若是本王让你领一支骑军,借护送军师去往月牙寨之事,北上驰援丽关,你可敢?”

“我有什么不敢?”

“倘若皇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蜀王领军呢?你是本王的弟弟,只有你去,他云单阿卓恐怕才会真的相信,本王是为了那座丽关城。”

“皇兄可以给我多少兵马?”

“骑军六千”

杨宁后脑勺在发冷,他贵为蜀王,在剑南道对定南诸事也有所主意,他自然知道,云单阿卓在丽关城外可是号称有十万大军,而丽关苦守多时,根本不可能再有多少兵马。所以他迟疑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却只看到了期待的眼神。

所有人都看到年少的杨宁在此刻的迟疑,但只有曾经在剑南道与杨宁共事的关内侯杨誉为既是自己当初顶头上司又是同族晚辈的杨誉解围道:

“王爷,蜀王殿下年少,又是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末将愿率六千骑军,解丽关之围,一定把云单阿卓咬死在丽关城,为王爷和诸位将军收复凉都,搏出一条路来”

杨誉的亲自请战让杨宁轻松了不少,可杨宸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问道:“倘若他云单阿卓觉着本王给的筹码太少,不肯上桌,怎么办?”

只见杨宸起身走到了正中,环顾着众人说道:“诸位将军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一番功名来的,九弟虽是当朝亲王,可如今在军中,也就是本王的部将,哪儿有什么千金之躯。让蜀王领军前去,云单阿卓或许才更能见到本王的诚意。若是月腾愿意与我们一道,图谋收复凉都,那此事,必大有可为。”

话已至此,杨宁本该请战了,但他仍旧坐怀不乱着,逼得杨宸亲自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到他颤颤巍巍的肩膀上问道:“蜀王可敢,领军走上一遭?”

“末将,末将”杨宁此时只能追悔莫及,后悔刚刚多嘴说了一句,让自己此时身陷囹圄:“末将听凭大将军吩咐”

“好!”

杨宸当即下令道:“明日,就由蜀王率骑军六千,护卫军师往南诏而去,从亡山至丽关,骑军行进要十日,就以十日为限,十日内,蜀王骑军需亲至丽关城外,与云单阿卓交战,若有逾期,军法从事!也传令萧纲,如今廓部孱弱,羌部东境空虚,限他十日之内,兵出廓关。违命者,悉从蜀王军从事!”

“诺!”

众将复命过后,一直憋着的洪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那亡山一线呢?怎么打?”

“自然是咱们的老规矩,有枣没枣,先打他三竿,明日起,先由本王亲率长雷营冲山破寨,后面承影营、破光营接替,他木波想把本王拖在这儿,那就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王爷,我杨誉既为前军将军,自然是该由我做先锋,末将请命,明日由我杨誉率本部兵马,为王爷攻山拔寨,若不能胜,自请王爷军法从事!”

杨誉请战之心急切,倒不是因为这位皇族远亲的关内侯是想要建功立业,而是上一次跟着姜楷出兵,毫无他杨誉的用武之地,没能让他杨誉出风采不说,反倒是让他这位关内侯险些受了牵连。也就是杨智对他尚且亲信,记住了他杨誉在大宁兵败后,明明自己已经是深入敌境,还全身而退,使他这一路大军虽败而不败。

不仅没有像姜楷和李严被革职送入长安问罪,给了他定南道游击将军的体面,但这样并不能堵住悠悠之口。杨誉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他杨誉的念头,他不愿一辈子只靠着自己这份杨家远亲的血脉和素与东宫有旧的情谊在天和一朝碌碌无为。

他想用自己在沙场上流下的血汗,报效杨智。

“关内侯想要一雪前耻,求战心切,本王知根知底”杨宸把双手负于身后,面色平静:“但羌人狡诈,今日定国公也亲自去亡山脚下看了一眼,这木波是早有准备,攻山拔寨,必是血战。关内侯所部,大多是剑南兵马和定南道被打残的余部,士气颓丧,明日是我军出关后和羌人的第一战,该有个好彩头,还是让本王当年亲自调教出来的长雷营给诸位打打样。”

“王爷这话,是说我杨誉不知治军?”

杨誉当即面露不满,出言反驳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部虽不及王爷的精锐百战百胜,可他们也是跟着末将从廓关一路杀到了东羌腹背之处还全身而退的儿郎。末将相信他们,他们也愿意相信末将,还请王爷给末将和他们一个正名的机会,免得为人耻笑”

他说话时,坐在一旁的洪海坐不住了,宁军大寨,就属他长雷营和杨誉的兵马隔得近一些,到底是谁嘲笑了他杨誉的兵马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不言而喻,长雷营本是杨宸的当初的亲军,跟了洪海这个楚王军中赫赫有名的莽夫过后,更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骄兵悍将,若是没有战场上有真刀真枪的本事和经历过什么为人称道的大战血战,哪怕你是京营的勋贵兵马,也照样从上到下的蔑视,让你难受至极。

“王爷!”

洪海也不禁激,杨誉又不是向杨宸告状,他自己就站了出来把这罪给领了:“既然侯爷这么说了,那末将愿意让侯爷为先锋,若侯爷领军拿不下来,那末将请王爷,改末将的长雷营为前军,一个山头都拿不下的先锋,要他何用?”

杨誉毕竟是在长安城里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将军,和洪海这样几乎是边将出身的武人素来尿不到一个湖里,二人没有当场争执起来,他还是有自己作为关内侯的骄傲和尊严,正襟危坐,没有出言不逊,不卑不亢地反驳道:

“口舌之争,最是无用,请王爷下令,明日让末将为先锋,率军出战!”

见时机成熟,杨宸也不再故作姿态,在开口前,他已经看到了安彬扯了扯萧玄的袖子,自始至终,安彬都是这座大帐内,和赵祁一道,最懂杨宸之人。

“行,明日一早,杨誉为前军,率定南道兵马为先锋破山,洪海萧玄各率长雷营与破光营,列阵亡山脚下,安彬率承影营留守大寨,防备羌人下山偷袭”

“末将遵命!”

大事既定,余者不过是些零敲碎打的小事,连半个时辰都不曾熬过,这场军前议事,也就到了尾声。

“那今日就先议到此处,诸位各自下去准备吧,明日的第一战,只可胜,不可败!”

“诺!”

各位将军三三两两的退去,身为副帅,但几乎没有他开口机会,好在邓通性子豁达,他知道这是杨宸在天子哪儿给他们邓家的一个机会,邓家因为辽王作乱,在朝中已经算是失信失势的落魄公府,不得不依附曹家和仰仗宇文家才堪堪维持着明面上的体面。

哪怕此番杨宸对他像姜楷对李严一样疏远,不肯重用,他也仍旧心怀感激。离开大营,望着天上的硕硕繁星,邓通只觉凉风袭人来得轻松爽快,他感念当初杨宸回京时自己几乎是无心插柳所结下的善缘。

可杨宸为何要这么帮他们邓家?

邓通一时半晌没有猜透,是因为自己送出的那张可以传家的稀世古琴“飞瀑流星”如今在楚王妃的指间被拨弄琴弦,还是因为自己把弟弟托付给楚王,渐渐得了杨宸亲信,年纪轻轻就给了一个金陵校尉的重任。

让定国公邓彦临终前几乎饮恨而终的“不孝子”没有让自己为了一件猜不透的小事心烦意乱,这位曾经被邓彦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年轻时也曾惊才绝艳,让群臣觉着大宁朝的年轻人们早晚可以承继父辈基业,还可发扬光大。

可到底是何时邓通变成了一个贪恋富贵,骄奢淫逸,只图享乐,可以坐轿绝不骑马,可以拉弓绝不出剑的纨绔子,没人能说得清楚。但邓通自己记得,是自己少年时仰慕的那位兄长不知为何暴病而亡之后,宇文靖的那场葬礼,埋葬的,不止是让无数人扼腕叹息苍天无眼的镇国公嫡子。

也埋藏了定国公之子的抱负和理想,埋葬了定国公想要插手皇储谋夺之事的所有希望,一个不能承接自己衣钵的儿子,自己纵然费尽心机争来,也是无益的。

邓彦咽气前,把邓家托付给出宫的永文帝杨景时,有的只是对自己邓家这些不肖子孙的担心,可他不明白,天子比他这位父亲,更看懂了当时哭哭啼啼,像是妇人做派的邓通。

众人散去后,杨宸把赵祁留在了帐内下棋,落子时,赵祁对楚王殿下今日这番沉稳淡定,多了几句赞美。

“王爷如今愈发有名将之姿了”

“此话何意?”

“王爷故意让杨誉和洪海相争,把这先锋的位置从杨誉那儿抢了又还回去,一来一回,只等明日杨誉出战,就别有一番景致咯。”

杨宸对此笑而不语,转而说起了一事:“我已经让林海去凉山军马场了”

“哦?王爷这么做,是打算做什么?”

“林海在丽关多年,都是和藏人打交道,要想拖住云单阿卓,用他最为合适”说话间,一颗黑子落在玄七叠九的位置,杀气隐现。杨宸一身的清冷气息狰然凛冽,他已经憋了太久。杀气腾腾的楚王殿下,似乎永远和那座巍巍皇都格格不入,只有在这处可以凭着心意挥洒的战场上,他才可以得到发泄。

赵祁微微俯身,仔细看了一眼这了然于心的棋局,眉目疏淡,身上鸦青色的薄袍在摇晃的烛火下,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王爷不怕自己倾尽所有想要护住的苍生安宁,在别人眼里,一钱不值么?古往今来,多少名将赤胆忠心,临了只剩一场为人唾弃的下场,自古藩王久掌兵权者,在太平时节,几人可以善终啊”

“我大宁还没有到只剩奸逆权谋者在朝堂上沾沾自喜的地步,忠义之心,也还是当世的珍品。本王不怕什么,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赵祁两眼一抬,向眼前这位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楚王殿下最后感慨了一句:“那臣只希望王爷做名臣,做名将,不要做忠臣,自古忠臣多断头”

“你小子,敢咒我?”

“不敢不敢”赵祁连连摆手,弃子认输,两人的心思都已不在这副局面上。

“臣此番,必说服月腾,让他同意把月家和南诏的兴亡都交给大宁,交给王爷”

“嗯”

杨宸冷淡地回了一声,又凑过身子,轻声试探地问道:“本王打算给木波来一出离间计,你觉着可行么?”

“王爷打算怎么做?”

“大张旗鼓地说,木波有身边那位谋士,恐怕不会轻易得逞,想骗过他们,难就得把自己也骗了。大宁有扶立田伯远为廓部之主的心,那为何不能有扶立木垄之心?月牙寨,必有木波耳目,借他们之口传话给木波,本王打算扶持木垄为羌部之主。在亡山这头,本王再把戏做足一些,凉都和亡山相隔数百里,君王举兵在外,而臣子自守,这疑心一起,或可事半功倍。齐年和问水阁的人马如今都在月牙寨,如何行事,你可自决。”

“臣有两句话想问王爷”

“你我之间,想问就问,啰唆什么?”

“若是蜀王殿下战死,王爷可能舍得?”

杨宸一拳砸在了案上,震得满局棋子,各自散落:“老九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弟弟,有本王在,自然不会让他有什么差池的。”

“那别人的弟弟都能舍得,王爷的弟弟为什么舍不得?”

“赵祁!本王警告你,让蜀王领军去丽关解围,不过是逢场作戏,收买人心,你别给本王打什么小算盘!”

“哈哈哈哈!”赵祁不怒反喜:“王爷这些虚伪狡善的手段,不该做将军的。”

“还有什么话快问,问了滚,本王要出营去转转了”

“不问了,一个蜀王都舍不得,王爷又怎么会舍得她死,就是可惜,王爷想要救她,难如登天。臣宁肯王爷输了她的性命,安安分分的回长安去。”

“滚”

“诺”